他恍恍惚惚得瞧着陶贵妃跪在那里,素白的宫袍在身侧绽开,像一朵素白的莲花,就如同当年初见那人,也是一身素白。
如同她的闺名般,玉莲生姿,惊鸿一瞥,让他终生难忘。
他抬眼,一双凤眸怔怔望着那两个简单的箱笼,十年了……竟是,已经过了十年了。
他这些年不愿想起她,可如今再次被提起,他才发现不管过了多久,他都无法自欺欺人。
无论是对方的音容面貌,还是当年低眉垂眼时的隐忍与不甘哀怨,都让他念念不忘。
周帝哑着嗓子,一步步往后退,最终颓然坐在桌前,视线落在徐妃身上,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怨恨。
十年了,他努力想要忘记,可这个女人再次让他想起那不愿记起的过往……
周帝阴沉的目光让徐妃即使低着头,也感觉的一清二楚。
她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额头抵着地面,没敢露出自己与玉妃有三分相像的侧脸。
以前,与玉妃相似是她获得殊荣的办法,可这一刻,只等于火上浇油。
周帝沉默良久,突然哑声唤了殿外候着的大总管荣德海:“来人。”
荣德海无声揣着手到了内殿外,躬身行礼:“老奴在。”
周帝一摆手:“带徐妃回宫,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出宫。”
周帝并未提起如何惩罚,却也没有限制。
这就看他的心情了,放与不放,就在帝王一念之间。
徐妃白着脸颓然伏在地上,不知该庆幸还是哀怨。
十几年了……她以为至少她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最终,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永生永世压在安玉莲之下,不得翻身。
徐妃被狼狈地带了下去,陶贵妃一直没起来,垂着眼,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她本不愿参与这后宫的权势争斗,可既然有人不想她好过,那她也不介意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
徐猫猫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后宫女人之间的厮杀争斗,猫脸懵逼地揣着小爪,陶贵妃跪地的时候,就把他放在了一边。
徐猫猫乖巧地趴在椅子上,无声无息的,无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徐猫猫咬着肉爪,鸳鸯眼茫茫然,望向箱笼玉妃的牌位,他没想到小暴君竟然这么厉害,竟能这么快找到这东西,只是随即一想,这怕是……他私下里弄的吧?
只是,这后宫戒备森严,小暴君是怎么弄得到这牌位的?
上面鎏金色的漆印,字迹如同大师纂刻,不像是出自孩童之手……
这……
徐猫猫歪了一下脑袋,疑问在他心底一闪而过,还未等徐猫猫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殿外此时传来一道声响,打破了满殿的沉寂:“皇上,九皇子道贵妃娘娘唤他来,询问何事,可要让他进来?”
周帝听到“九皇子”这个称呼,还愣了很久,半晌才想起来这是玉妃为他生的皇子。
他一张俊脸惨白下来,抚着桌面,并未开口。
陶贵妃垂着眼:“皇上……”
周帝哑着声音神色复杂地问她:“你唤他陶染宫做什么?为何偏偏是今日?”
陶贵妃:“皇上恕罪,臣妾是半月前因为九皇子救了雪团才接触的,才知道他过得不好,因为雪团,就对他多加照顾了几分。想到过些时日就是玉妃的忌日,就……就想他准备准备,到时候祭拜一下。玉妃出事时,九皇子不过那么小,怕是……不知道什么事。”
陶贵妃的话,像是戳中了周帝的痛处,他想到当年那个小小软软的皇子,这十年他努力选择忽视,就怕……就怕……
可如今他就在殿外,周帝望着玉妃的牌位,到底没忍住:“让九皇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