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晖黯淡,夜色渐浓。
赫连长明踏着斑驳月影,慢慢走回东宫,他终于得偿所愿了!他抬头望一眼隐晦不明的月色,扪心自问,真的得偿所愿了吗?
长夜寂静,灯火微明。
赫连长晖坐在灯下,正在描绘一幅西府海棠,上次去北地,他在那座经略使府邸看见了一株西府海棠,很是中意,一直记在脑海里,这不刚好可以画出来。
他知道,有人一定会在今夜去大牢面见戴罪入狱的赫连长泽,因为今晚值守的人里面,有最容易贿赂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去!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从来不做往枪口上撞的事,他只会默默地等,等一个最佳时机。
况且,事已至此,他去不去也没啥影响,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没必要知道,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
好不容易描绘完画,他拿起来仔细端详,端详了良久,长臂一展,将手中的画送到一旁的烛火上,火舌霎时攀延上画卷,将其吞噬。
直到画卷燃烬成灰,赫连长晖才起身往书房外去,他迈出门,踩着稀碎的月光,吹着凉凉的夜风,往北望。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领旨北上,储君之位不易动摇,那就握住点实权吧,他需要有自己的兵权。
皇上擅长制衡,谁都不信,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目前来说,局面还稳得住,所以不会有大的动作。
牢里的人不会被怎么着,因为皇上还需要他来制衡东宫,东宫不会被动摇,因为那是国本,也是用来牵制自己的筹码,如此互相牵扯羁绊,形成了相对稳固的三角形势。
只是,真的能如愿吗?
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又如何制衡?
国库为何会空虚?还有一大笔钱去哪里呢?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何况,还有老五这个时不时闹出幺蛾子的人,他虽然失去了淑妃娘娘这个强有力的后盾,但是他身后还有一众大臣,亦不可小瞧。
所有人好像都小瞧了老五这个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做事不计后果,要知道,最先毁去北九军粮草的可是这位主儿!
若是粮草充足,老三不会被动到那个地步,他从不怀疑老三领兵征战的能力,只是这因此而忌惮。
这些年,他一直以一副浑浑噩噩的浪荡样面世,现在,该是一改常态,重新出现在群臣的视野里了!
只要是个有想法的大臣,就会知道该怎么站队。
这些年,他扮猪吃老虎,闷着也学会了很多,尤其是领兵征战这一块,研习了很多,到了该实操的时候了,时机也正好。
夜风细细地吹,撩起他的衣摆,他凝望着北方,那里将是他的战场!
承明殿上,灯火通明,赫连普威正在批阅奏章,近来,他常熬夜批阅折子。
不仅是奏折很多,还因他心里有事,不得安眠。
事到如今,这一盘棋该如何走?要想维持平衡局面,一个子都不能少,一个子都不能废。
老三下狱,如同半个废子,他知道老三是被算计至此,但是,老三终究是违了圣意。
抗旨不遵这一点,犯了他的大忌。他万万不可原谅老三不遵守旨意,执意要夺回赫连长容的棺木,那么,就先囚着吧。
他望着眼前的奏折,搁下朱笔,微微眯起眼,这份请辞折子来自国舅爷郭东兴,他刚失去了幺子。
这事,说来复杂,户部尚书的独子被国舅爷家的小公子打死了,户部尚书不依不饶,直接闹上了承明殿。
还记得那日,皇后素衣裹身,以戴罪之身上殿,上演了一场大义灭亲的戏码。
相伴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皇后有如此果敢的一面,壮士断腕,与后族为敌,真是好强的气魄!
只是,断了这只腕,东宫就能立稳吗?
以近来户部的动向看,这位大人好像也偏向了老二,想到此,赫连普威微微皱了眉。
自从赫连长晖去了一趟北地,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偏向他,这现象,利弊无可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