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苍一挂冰轮,清辉如练,地上人影斑驳。
硬生生撕裂开的伤口,在悄无声息的淌血,这伤口会不会愈合,不到最后,谁也不知。
极其痛苦的两人,在这清冷月辉下,彼此撕裂,又彼此依靠,不管伤口有多深,不管这伤要痛多久,他们早已割舍不开了。
赫连长泽将挖心之言吐了个干净,渐渐缓息,他垂眸瞧着云生的肩膀,那里伤势最重,沉声说“先处理伤口,我们回吧!”
他觉得很累,时至今日,没有任何欣喜,也没有不甘,只觉得疲乏。但是他不能累,更不能停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许久后,唐雎总算理清了思绪,他既惊骇又心生怜悯,这世间,多得是苦苦求生的人,也多得是爱而不得的人!
只是,有的人,生来就坎坷,偏偏就占了这两样!
云生从赫连长泽肩头望过去,轻声道“如今,这样的我,还回得去吗?”
这话是在问,问他身后的两位将军,也是在问她自己。什么都交代了,不再隐瞒,不再扯一块遮羞布挡着,她终于能坦诚相待了。
荀泠瑟缩一下,瞧着赫连长泽的背影,又侧眸瞧唐雎,他看不出他二人的反应,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当然要回啊,我信长泽!长泽信姑娘,那我也信姑娘!”
唐雎一直瞧着赫连长泽的背影,他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听王爷的!”
赫连长泽身形微展,他盯着云生,眼里是装不下的疲惫,他沉声道“从你到我这里起,你就只是你!不是死士,不是棋子,更不是罪人,以后不许再提了!唐雎跟荀泠是我兄弟,他们信我,也信你,所以,以后你要是再提及此事,我就缝了你的嘴!”
只是缝嘴,而不是要了她的命!
荀泠忽然觉得在千头万绪中,飘出一根红线。
唐雎最是心领神会,温言,“是,我跟荀泠什么都不知,也什么都不会说,自今夜后,姑娘休要再提此话!”
荀泠只听唐雎的话,于是跟着他附和,“是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姑娘安心跟我们回去便是!”
唐雎扫一眼荀泠,也重复一句,“清理一下伤口,一起回吧!”
赫连长泽松开云生的肩头,慌忙地替她清理伤口,云生将裙摆撕下一块,露出左肩处的伤。
先前她有意用衣裳遮挡,三人都没现她此处的剑伤,此时露出来,三人皆是惊骇不已。
于礼,唐雎跟荀泠本应退避,但是看着那伤口,两人也不计较了,纷纷绕过来帮忙。
先前为了止血,云生自己便封锁了这只手臂的穴位,如今,她这只手臂已无法动弹。
赫连长泽一人无法完成包扎,只能由唐雎在一旁搭手,帮忙轻轻抬起一点高度,才方便缠绕。
手里处理伤口,赫连长泽细细回想她之前说的话,因为先前情绪太过外露,直到此刻,他才有心力细想她说的话。
一边包扎伤口,他才有心思一边回想,他沉声质问,“先前遇上多少斥候?伤在哪里?”
云生一直垂眸看他包扎伤口,闻言,轻声回复,“一队十一人,我没有直面跟他们打,都是引诱至密林深处,才出手的。”
赫连长泽有些气她,于是追问,“我问你伤在何处?”
云生瘪瘪嘴,嘟囔道,“哦,后背,手臂,都是轻伤,不重。。。。。。”
赫连长泽干脆一把扯开她的袖缚,露出半截手臂,唐雎跟荀泠赶紧转身,这次是真要回避些了。
手臂淤青一片,已经没有完好的肌肤,几处刀伤已经红肿翻开,深可见骨,不忍直视。
这还叫伤势不重?想必背上的伤也是如此,赫连长泽有些生闷气。
他不是气她,更多的是气自己的无奈吧!但凡情势好点,她也不需要只身涉险,拿命去拼。但是她做这一切为了谁,他很清楚,所以生气,也只能闷着,气自己罢了。
“带药了吗?”他沉声问。
云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冷,她不敢隐瞒,摇头,嘀咕说“没,先回吧,回去再包扎!”
赫连长泽又将缚袖给她绑好,欲将她抱起来,云生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借势站了起来。
她轻言细声,“没多重的伤,我自己还能骑马。”
荀泠赶紧将马牵过来,赫连长泽扶着她上去,待她在乌桕背上坐稳,骑着马走后,三人才对视一眼,纷纷翻身上马,跟上去。
赫连长泽紧随其后,荀泠跟唐雎慢慢跟在最后面。
荀泠给唐雎打手势,唐雎悄声问,“何事?”
“就是啊,姑娘的身份,你看?你自来聪慧,看得比我透彻。”
唐雎又放慢马,两人几乎并肩骑走,他瞧着前头背影远去,才轻启红唇,小声道“应该是真的,但是姑娘坦白了,所以二人是联手的。但是,真棋子趁机混进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所以。。。。。。”
他稍停顿一下,又接着道“以我看,姑娘应该是情根深种,要不然也不会只身涉险,跑到敌营去。”
说到此,他又停顿了,荀泠催促他,“还有呢?快说!”
“你说姑娘一人杀了十一个斥候,又跟真棋子对上,最后虽然险些被杀,但是你想想,如果没有之前对上斥候,你说姑娘的武功,是不是在那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