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凤梧情势恶化。
云生望着凤梧心惊胆战,她的药包和银针在落崖那日不知去向,此刻也只能用军医的药箱,但大多她用不顺手。
那日军医说不可救,赫连长泽将军医赶了出去,还好这医箱留下了。
云生寻穴下针,那针粗蛮,云生只敢在三处紧要地方下针,再加穴位按揉,以此减缓恶化之势。
横颜在旁打下手,赫连长泽如木头人一般,在一边静坐,无声。
他怀里揣着凤梧那只胳膊的骨灰,这是他下半晌独自出去处理的,他得留下凤梧这只胳膊,百年后还他全须全尾地走。
横颜按照云生指定的穴位按揉,两人一夜未休,终于在五更时,情势有好转的迹象。
凤梧死灰色一样的面色褪去,露出惨白来,薄唇由黑转乌。
赫连长泽望着脱离死人像的凤梧,鼻尖微涩,视角模糊。
他极力压下情绪,下令让横颜和云生休息,他独自一人守下半夜。
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云生是怕他,横颜是因为了解他,主子很少命令他什么,所以两人依言行事。
两人在火堆旁各自歇息,赫连长泽守在凤梧身旁,这一夜终将过去。
横颜私自调兵三千,又未向京里上报,此事可大可小。
未免留下话柄,赫连长泽决定休整一日,让大军先行回程。
大军走后,云生知道赫连长泽跟横颜也得回军营去了。
赫连长泽跟横颜又多留了一日,将人安顿在驿站,一切安排好后才快马加鞭追大军而去。
云生望着那一前一后渐渐远去的两骑,身姿如松,背影有说不尽的漠然。
横颜将自己的副将贺连生跟江宁留下,一来供云生驱使,二来这二人素来忠心,可以保护云生和凤梧。
云生折身回到驿站,江宁和贺连生二人也跟在她身后回驿站。
这驿站处于荒郊野岭,常年不见人影,孟获在此处留驿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下不仅来了人,还是大人物,他满心满意地招待,尤其王爷还私下单独留他说过话,让他保护好此处的人,回头升迁他回军营去。
他本是受罚到此处守驿的,有机会回军营,那他还不得赶紧抓住机会?
三人唯云生马是瞻,寸步不离。
惹得云生乐不可支,她笑说“你们是保护我呢?还是监视我呢?”
三人连连称不是监视,只保护,云生也不多打趣,于是各自安排了任务。
云生守着凤梧,江宁按照她的吩咐买来了银针和各种药材,现在她得心应手,凤梧的情况比之前更稳定了。
又过了几日,一日夜里,驿站来了一行人。
孟获跟云生正守上半夜,开门一看是荀泠几人,当即生火造饭,接待他们。
当日雪山崩塌时,荀泠几人落后马车很远,几人又及时撤退掉头,所以幸免于难,未被雪山压住。
老将石绪终归是慢了一步,身陷殒命。
郑明先也被雪山深埋,毫无生还的可能,云生闻言,心叹一声可惜。
方敢也被山势余威所伤,隐疾不少。
只几位小将,身手敏捷,安然无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雪山崩塌,他们只得原路返回,折回分水镇,绕过雪蒙山,重新择路而行,疾行也跑了十几日才到达此处。
因此错过了大军搜索,迟了这许多日才到。
招呼荀泠几人歇息了两日,两日后,方敢带队即刻北上,返营复命。
凤梧情况稳定,心跳终于有序。
在云生的细心照料下,凤梧似冰的躯体也渐渐有了转温的迹象。
云生终于得以松一口气,如此,凤梧才算是脱了鬼门关!
一晃数日,驿站收到了横颜的信。
江宁拿给云生,云生拆开信,字不多,只托她好生医治凤梧,不计任何代价。
她知道,横颜连自己的私印都给了江宁,只要她开口,江宁什么都可以给她弄来。
但信里其中有句话格外显眼,他说,待他处理完军务就会来驿站。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良久,来驿站,肯定会一起来吧?
她要用最好的药,尽快让凤梧好转,好转到可以趟在马车里回北地去!
一月有余过去,凤梧心口处不再冰凉一片,稍有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