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总管神色严肃地出了门,云生端着药盏从廊檐下过来,碰个正着。
安和变换脸色,恭声道“老奴正欲寻姑娘,殿下久病心烦,讳疾忌医,姑娘勿往心里去!”
“安总管这是哪里话,我如今是殿下的医女,是殿下的奴婢,都是奴婢职责所在!”
云生将手中托盘递出去,说“这是殿下的药,有劳安总管!”
说完,待安和接过托盘,云生便微微俯身,就此告退。
安和端着托盘,望一眼云生朝廊檐尽头而去的背影,心思绕圈。
看来这姑娘不简单呀!
简单两句话,就示意自知身份,不会逾矩。
可以向自己这个总管俯身,态度放得如此低,如果不是有所目的,那就是城府极深!
历来能屈能伸之人,都不容小觑!看来,他得更谨小慎微才是。
夜色深重,云生伫立在廊檐下,手里握着那个小瓶,是赴宴前塞进衣袖里的,也是她现在所有的家当。
小瓶里装着能渡命的药丸,只有三颗了,她想着要不要给赫连长泽服用一颗。
赫连长泽从宫里出来,几乎只剩半条命。他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此刻只怕正跟夫君恩爱缠绵。
赫连长泽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明日就是除夕,除夕一过,赫连长泽就得返回边境,竟是连元宵都不能在京都过!
似乎,他也是个没有选择的人!
这一点,他们是如此相似。即使一个贵为皇子,一个低贱为死士!
“姑娘,姑娘。。。。。。”凤梧疾呼。
云生将小瓶收藏好,拢拢衣袖,回声“凤侍卫,何事?”
“不好了,殿下呕血了。。。。。。”
云生提裙就跑,直冲向赫连长泽的院子。
安和正在给赫连长泽擦拭嘴角,见云生奔进门,就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先前的药,全吐了,我得向宫里递信。。。。。。”
赫连长泽靠着安和,呼吸虚弱,面色不再惨白,而是灰白。
云生探脉,细斟酌查看一番,心里暗松一口气,还好,吐出来的是淤血。
幸好这口淤血吐出来了,否则憋在心肺间,才是坏事!
于是宽慰道“殿下方才吐的是淤血,若是淤血不吐出来,会酿成大祸!吐出来就好,殿下并无大碍,安总管大可放心。”
安和惊问,“为何会有淤血?凤梧,殿下近日受了暗伤?”
凤梧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我一直跟着殿下,寸步不离,殿下不曾受伤!”
“这不是外力所致,是殿下内心郁气所结!殿下长期压抑郁闷,心生郁气,久之,郁气凝块结成淤塞!”
听云生解释后,凤梧跟安和齐齐叹气。
简而言之,是心病,主子的心病他们知道,但无能为力。
“如今,郁气淤血已除,殿下还需静养,切记要把心里腾空,静养!”
她知道那人不会听她的,作为医者,她必须要嘱咐。
几经犹豫,她还是从袖里摸出小瓶,说“我这里有一枚上好的丹药,请殿下用温水服用!”
凤梧接过药丸,然后小心翼翼的喂给赫连长泽,赫连长泽紧泯薄唇,不吃!
云生觉得此人过于矫情,她拿来救命的药,他竟然不当回事,于是直言,“殿下心里的疙瘩我大致能猜到一二,今日我也不妨大逆不道、放肆一回!”
她于榻前跪下,接着说“皇上有心拿人做筏子,实非民女所愿,今被赐予王爷为医女为奴婢,让王爷丢了脸面,是奴婢的过错。但圣意难违,还请王爷宽怀。王爷若是厌烦奴婢,奴婢自不会在王爷眼前乱晃,奴婢不做医女,做个粗使丫鬟也使得。”
“王爷可以厌弃奴婢,但命是王爷您自个儿的,您犯不着因为厌弃奴婢,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仅是奴婢,是所有人,包括皇上,都不值得您作践自个儿的性命!”
云生丝毫不遮掩,连称呼也改了。
安和跟凤梧面面相觑,这姑娘是真胆大啊!
其实她也怕的,只是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迫使她放肆一回。
“奴婢大逆不道,口出狂言,惹王爷生气,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说完,额头触地,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