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九玄径直去到刑部衙门,刚想问云驰在哪里,就见地上跪着一个人,背影挺熟,但跪姿很怪,不仅低着头,还摇摇晃晃。她俯身蹲下,就见跪着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都快认不出是谁,那肿大的眼睛不知道是睁不开还是闭着的,眯成一条线。
她唤道:“云驰。”
云驰猛地打个激灵,醒了,定定地看着她好几息时间,那一双肿起来的眼睛终于又睁大了些,还泛出光,但打得看不出形状的脸顿时更丑了。他抹抹眼里困出来的泪水,问:“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我自打从宫里出来,再没睡过觉。”
羽九玄看他跪得摇摇晃晃随时要闭眼睡着倒下的样子,再看脸被打得这样,不知道脑袋上挨了多少拳,怕他被打出事,当即令人传医官。
她是赶在宫门落锁前出来的,这个时辰已经没办去宫里叫医官,于是派人到医官府上请人。
她看刑部司衙门这个架势似乎打算立即开审。
地上用白布盖着三具尸体,尸体边上摆着两个木板,躺着两个出气多入气少的。他们都是十几二十岁模样,一身劲装,料子全是丝绸锦缎,最差的也是细棉衣,都颇有身家。
旁边的坐席挤满了非富即贵的家眷,其中还有腰缠玉带的。
院子里有很多围观者,有做仆从打扮者,像是哪些人家派出来打探消息的,还夹杂有几个她派出来保护云驰的。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蹲着一个她娘亲的侍从,相隔不远处还有情报处的人。
羽九玄的手下悄悄的迅速比划手势告诉她:抢脖子上的东西。
羽九玄顿时明白过来。是有人想抢云驰脖子上的玉,引发了命案。
赌物思人嘛。这种事自己私下里就没少干。他都不需要告诉别人兽皮袋里装的是什么,偶尔走神发呆时不自觉地伸手握兽皮袋的小动作,再加上点小表情,足以让人明白他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她没喊起,堂上的人都跪着。
羽九玄看旁边那群贵族,就知道八成是苦主。她上前掀开最边上那具尸体的白布,见是一个护卫,又去掀开第二块白布,顿时定住了。
躺着的这人叫丰隼,家里在东边有三块封地,跟她七叔外公家隔着一座山的距离,铜矿之乱,差点封地让武侯联盟给打了,好在有孙茂他们在,又送钱送粮,保下来了。她娘收武侯联盟和铜矿的时候,他们主动献地投城。三块封地的功劳全算在丰隼的身上。
他献了封地后,当年便考了玄甲军,武艺过人,血勇,打乔世侯封地的时候,立过颇多战功,升至校尉,但玄甲军中能人辈出,副将、千总们的功绩、本事,真不是一个小校尉能比的,他晋升困难,于是在天子继位后扩充镇守京城的羽翎军时,他由玄甲军校尉转任了羽翎军校尉。
丰隼,战功加上献封地的功劳,封隼公。一公双侯三块封地,满门荣耀都押注在丰隼身上,他也确实前途似锦,在她的夫婿备选名单上。
她考虑过择他为婿,家世没有那么高,性情模样还算对她脾性,是少有的能与她聊上几句闲话、有点共同兴致的人。
他十九岁,早上还陪她练早武课,下午换班回家,这会儿躺在了这里。他血目怒睁,口鼻眼里都有血淌出,应该是被人大力击中头部而亡。
羽九玄把布盖回去,站起身后,让跪地的人也起身,然后发现云驰睡着了。那么警觉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还能睡得这般沉,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都不难想象他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
她径直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对刚起身的刑部司掌以及几位审案的官员说道:“当如何审便如何审,依律办。”她可以急吼吼地出宫,朝廷律法不能恣意践踏。
云驰自出宫之后,只美了半天,带着从宫里带出来的军械刚搬到新家,就有人找上门来跟他打架。
他们跟排好队似的,他打走一波又来一波,没完没了地应付挑战。
好不容易天黑了,挑战的人走了,刚歇口气吃顿饭,房前屋后房顶上又热闹起来。那些人把他家当集市逛,踩得瓦咣咣作响,还有打架的,不时的掉几块瓦摔几个人下来,甚至还有朝他放暗器的,隔壁情报处的人都熬得两眼乌青,追梁上小贼都追不过来。
他晚上根本没法睡觉,到白天,又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挑战。
来的这些人里,很多是玄甲军、羽翎军的人。
他们如今都知道他把孙密打败了,想找他比试比试。
云驰这才知道孙密有多厉害,打败孙密意味着什么!
云驰困得都快不成了,站着都能睡着,随时都能倒下,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往情报处躲。元儿说的,在隔壁的情报处能睡好觉。
没等他迈进情报处的大门,来了一伙人,带着一千两金子下战书,输了,给他一千两金子,赢了,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交出来。
云驰交出脑袋也不会交出玉,不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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