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的眼睛都看直了,呼吸都凝住了,直到马车驶过去,他又恢复呼吸。他又回头瞥了眼,正好看到一个战奴顺脚把那骨架给踢远了。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真的让人挺一眼难尽。
他轻轻拍拍胸脯,心说:“习惯就好。”他又掀开衣袖,看了眼捆在右臂上像护臂样的袖箭。造不出袖弩,最后用从天罚谷捡来的小块天罚石敲成铁丝再扭成弹簧,再用铜做了个袖箭。一个机括卡住,按下机括就能靠弹簧激发,射程十米,有效距离大概就五六米,工艺有限,里面只有一支。他随身的腰包里带了几支备用的,不过,装起来慢,大概用掉一支,没什么机会用第二支的。
其实袖箭这东西对他来说,大概就是个心理安慰。他有这么多人保护,还要用到袖箭保命,估计也差不多了。
可就是这个世界的条件让人没有安全感嘛。
庄子的条件真的很差,那也只能将就。他上次是过来看地,这次是过来开荒。
他到庄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打扫庄子里的卫生。
庄子的管家觉得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告诉他庄园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庄园不比城里干净是正常的。
裴三郎翻了下,管家是有奴契的,于是让人把管家连同他的家小,发配到别的庄子去当仆人。他再把从朝城来的管家叫出来,说:“这个管家暂时由你来当。”
管家可知道他家三公子有多爱干净,那是连只虱子都看不得的,路上有坨鸡屎都要让他铲走的,这满地粪便,奴隶们全都是虱子跳蚤那还得了。他当即让奴隶们赶紧收拾庄园里的粪便,再问三公子,“是不是要开库房,把他们的衣服也换了,头发也都剃了。”从朝城来到京城的人,连他一起被剃了光头,这些庄奴们当然不能幸免。
裴三郎暗叹:“还是熟手用得顺心。”他点点头,说:“都剃,扫干净后把屋前屋后都洒上雄黄,屋子里的蜘蛛网、虫子也都清干净。排水沟、化粪池赶紧挖,茅房、澡堂先建起来。”至于他住的屋子,他亲自盯着收拾,然后,房梁上还掉下条僵硬的蛇,也不知道是冻死了还是在冬眠。
那蛇比他的手臂还粗,小厮两步上前,捏着脖子提起来,问:“公子,吃蛇羹吗?”
裴三郎收回看直的眼,清清嗓子,“你们吃。”他又补充句:“当心有毒。”万一跟河豚一个属性呢。
小厮说:“这是无毒蛇。”美滋滋地交给旁边负责打扫的仆人,吩咐:“交给厨子炖蛇羹。”
裴三郎抬头看看房梁,说:“上去两个人,看看还有没有蛇。”
小厮带着战奴爬上去检查有没有蛇,房屋年久失修,他们仨把房梁压塌了,掉落满地的碎瓦。
这房子建有了些年,瓦上全是黑灰,裴三郎就在门口,原本是要往后躲的,结果被身后的门坎绊了跤,正好避开槐岳来抓他的手,于是,让瓦片和上面的灰砸了个满身黑。那跟刚从锅底钻出来没区别。
裴三郎:“……”有点悲从中来。为什么要出城,为什么要来这!
槐岳把他拉起来,劝勉道:“三公子理当勤加习武。”
裴三郎:“……”
小厮和两个战奴吓得从瓦堆里爬出来,跪在裴三郎跟前拼命磕头。
裴三郎说:“烧水,洗澡。”他才八岁,还不到本命年。
第82章
庄子的环境和条件确实差了些,但对裴三郎来说,其实是真的很好了。
他上辈子是要什么没什么,冬天天冷,想要副手套,是利用课间和午休时间帮同学织手套赚五毛钱一双的手工费,才有钱买毛线自己织的手套袜子围脖。
他小学时就到同学家的砖厂搬砖,干满一个小时就给结钱,放学后去搬上一个小时,周末或寒暑假去干点活,赚些零用开支,还会被逼着把钱交出来,不交就挨打,还在自己家里被人偷走。
父母只给学费,旁的课外辅导课本、手工课要的东西一概不给买,上毛笔课,五毛钱一支的毛笔,问父母要钱买,挨了顿打,把家里的碗都砸了,最后也没要到。
胃癌晚期住院,父母和赵天赐只来看过她一次,那还是怕她死后存在卡里的钱取不出来,来问她要卡和密码。他们得知她的卡里已经没钱,以及住ICU每天的费用,再没出现过。
他现在有地、有管家、有庄奴、有战奴、有亲随军护卫,有牛羊牲畜、有湖、有河,旁边还有山,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慢慢改造,比起上辈子简直不要好太多。
裴三郎安心地在庄子里扎下根,每月定期或不定期回到城里看望老镇武侯夫妇和打理买卖上的事。
镇国夫人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
她那衣铺里出的衣服用的全是一等一的好料子不说,新款式、新花样、新东西更是层出不穷,既好看又实用。最让人上心的还是她那嫡三子,那是真的铜钱精投胎,太能赚钱了,人还踏实,赚钱后全部拿来置地。虽然他自己住到庄子上去种地放牧挺招人笑话的,但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个会经营过日子的,看他对老镇武侯夫妇和镇武侯就知道了,是个顾家的,把女儿嫁给他过得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