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人小头头满脸阴沉地指着一堆铜制品问他:“三公子,这些是拿来做什么的?”
裴三郎无语地看看他,对小厮说:“去拿我的马鞍来。”
小厮吓得裤子都尿湿了,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武课师傅见状,赶紧飞奔着把马鞍取来。
裴三郎从竹筐里抓出把铜甲片,与马鞍上的甲片对比,“喏,用在这上的。”
披甲人小头头又分别提起锄头、镰刀、锯子,放在裴三郎的跟前。
裴三郎从治炼炉旁拿了块用来烧火的木头,让武课师傅锯开。他说:“我前阵子受太内司委派,给长公主造拼图,你知道叫什么拼图吗?”然后巴拉巴拉介绍,说:“之后就得用这个锯子把它锯成四百块小方块。不信你问太内司。”
披甲人小头头不信,沉声说:“那也用不了十八把锯子吧。”
裴三郎慢慢解释,“我打算开木匠作坊,还得预备着批量供应大内。上次,我往太内司送袜子手套,备得不齐,长公主当天宣我进宫,还是连夜赶制,第二天大清早送进去。万一我疏忽轻慢,会小命不保的。朝廷没有规定这些工具不能多造几件备用。”
披甲人小头头指着那特别大号的锄头,问:“这个呢?”
裴三郎又领着披甲人小头头去看新挖出来的水沟,让武课师傅用锄头挖了个坑演示。他说:“化雪的时候,临时赶造出来挖排水沟的。”
披甲人小头头斜眼看着铜钱精:别人都是用木铲,你是用铜……锄头。
裴三郎满脸天真地仰起头看着他,问:“不可以吗?”
披甲人小头头点点头,说:“三公子名不虚传。”
裴三郎从长裤的腰头里抽出两块一两重的金片悄悄塞给披甲人小头头。
披甲人小头头看见是金子,掂了掂,回过神来,沉着脸说:“此事我自然会如实上报。”一挥手,正准备喊走,就瞥见管家又提了一贯铜钱过来,手又放下了。
裴三郎把铜钱大大方方地递上去,说:“这么晚了,兄弟们辛苦。”
披甲人小头头让身后的甲兵接过钱,对裴三郎打趣道:“三公子,知道你是铜钱精托胎,钱多,连木铲都用铜铸。”拱手,“打扰了,见谅。”
一群人出府之后,等到镇武侯府关上门,把铜钱直接传着分了。
一名甲兵悄声说:“看到那些铜器我都吓到了。”以为是私造兵甲有什么图谋。
他身旁的甲兵惊叹道:“我的个天,拿铜铸的锄头挖地,这得啥家庭。”
另一个插嘴:“开钱庄的,六卿衙门都往他们那拉金子。”
边上一人接了句:“我听说裴三公子拉的屎都是金子。”
旁边一个甲兵凑过来,“他拉的屎是不是金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睡觉腰上都缠着金子,我把他提过来的时候,是提着他的金腰带过来的。”
小头头打断他们,“三公子做的内供买卖,用到铜的地方自然多。他钱多,又会赚钱,咱们如实禀报就是。”他悄悄摸了摸藏在怀里的两块金片,把弟兄们暗暗敲打番,哪些话该怎么说,继续领着人去下一家搜查。
第57章
裴三郎等披甲人走后便回房继续睡觉。
他早上睡醒后,精神奕奕地上完武课,回到院子吃完早餐,才琢磨起昨晚的事。
在这个动不动就抄家杀头的世界,身边的人得不得力有时候就真是生死之别。就像昨天尿裤子的那小厮,他的行为翻译过来就是:完了,我们公子私造甲兵被发现了,要被抄家了,要死了……
如果遇到想要收拾他家的,把小厮带走,一顿鞭子下去,冶炼坊的铜器加上他随身小厮的招供,他私造甲兵意图不明的事就能扣得严严实实的,抄家灭族也只在顷刻间。
莫说他没私造甲兵,即使是他真的私造了,他身边人的正常反应也该是不认账,一口咬定那是三公子开作坊或者是准备用来献贡的。
裴三郎自我反省。他的随身小厮几乎等于储干,培养出来后就送去当管事,流动太频繁,每个管事都是当过他随身小厮的,都知道点他的私事,其实隐患也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