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着两个小厮一路往里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厮们便停了下来,其中更年长些的赔笑道:“殿下,褚侍卫,大人方才吩咐过了,请殿下单独去见他,陪着来的人去厢房歇息。”
季听一听,便知道今晚是没完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哀怨的看向褚宴。
“殿下,卑职走了,您小心些。”褚宴说完,就果断跟着另一个小厮离开了。
季听垂头丧气的继续走,很快便到了一间寝房门前。小厮将她领到地方以后便退下了,她一个人在门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然而刚要敲门,她便忍不住停了下来,纠结片刻后悄悄推开了门。门没有锁,她一推便推开了,接着极为熟悉的装潢暴露在眼前,她顿时愣住――
眼前的屋子,竟然和她的寝房一模一样……也不算太一样,这两年她又添了不少东西,原先旧的一些也扔了,不像眼前这间房,完整的保留着两年前每一样物件的摆设,大到门窗桌椅,小到花瓶的纹路、茶杯的杯盖,都和她曾用过的那些完全一样。
季听眼眸微动,怔怔的走了进去,每走一步心里便难受一分,很难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布置下这一切。
她从外间穿过,慢慢的往里间走,刚走了一段,便听到申屠川低声念三字经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在里间门口听了片刻,直到他声音停下,她才走了进去。
她进去时,申屠川正给睡熟的阿简盖被子,一抬头便和她对视了。他眼里的温情瞬间消失,板着脸冷声道:“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季听尴尬一笑:“你都把儿子给我抱走了,我敢不来吗……你听我解释,我当初……”
“嘘,”申屠川蹙眉,在她安静后压低声音提醒,“他睡着了,我们出去说。”
季听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又看一眼睡熟的阿简,才跟着申屠川到了外间,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下。
他们隔了两年的时间,瞒了对方太多事,现在申屠川没有发问,季听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年多以前,”申屠川终于先开口了,“你那次受伤……”
“其实就是在生他。”季听忙道。
申屠川垂下眼眸,半晌哑声问:“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阿简生下来身子孱弱,大夫说没出三个月之前,随时都可能会有事,”季听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不敢说,怕他万一不好了,你的希望会落空,至于后来不说,是因为……”
“是因为怕说了之后,我会放弃复仇,回到长公主府照顾孩子。”申屠川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季听抿了抿唇,突然说一句:“阿简第一次在我肚子里动弹,是听到你的名字时,那时扶云提了你一句,他便立刻动了两下……他在我腹中时便很喜欢你这个父亲。”
“但我却并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甚至……”申屠川面色平静,声音却有些发颤,他别开脸,不去和季听对视,“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留在你身边,还做出与你和离的决定。”
“你也是想为爹娘报仇,我可以理解的!你都不知道,我多盼着阿简将来能像你一样孝顺,”季听忙安慰他,说完又停顿一瞬,“再说了,即便你当时不同我和离,我也没想过要将孩子的事告诉你……谁知道能不能平安降生呢,我不愿让你徒增痛苦。”
“你处处为我考虑,我却不曾为你想想,我不配做阿简的父亲,也不配做你的夫君。”申屠川说着,头突然低了下去,一向挺得笔直的后背也微微弯曲。
他突然安静下来,季听隐隐意识到不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申屠川?”
他不说话,一滴水却砸在了手指上,季听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慌了:“……申屠川,你在哭吗?”
“我没有。”申屠川冷声回一句,却不肯抬起头。
季听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两只手比划半天后僵硬的将他抱进怀里:“不、不哭啊,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申屠川静静的坐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季听像哄阿简时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声音低低的说着话:“真的都过去了,你不要把我想得有多苦,根本就没那么辛苦,我也不会想象你有多难……你看你这屋子跟我那简直一模一样,我不也没问你是不是很辛苦么,都过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实际上她心里都快要难过死了,一想到他布置房间时形单影只的样子,她便痛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在一起,直到里间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他们才急忙松开对方,扭头往里间跑。
阿简正干嚎,看到季听后立刻伸手要抱,季听好笑的将他抱起来:“哭鼻子,羞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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