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身为皇子,若做出与个后宫妇人比谁更会装乖卖惨的举动,那只会使齐帝对他更加厌弃。
譬如太子,他的生母是齐国的当今皇后;又譬如恒王,他的生母是淑贵妃。
这两位皇子不便装乖卖惨博取圣心怜爱时,自有皇后与淑贵妃代劳助力。
如此,在圣驾前自然多了几分进退的余地。
而萧明彻没有这种助力,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
果然,齐帝听完钱昭仪的话,带着安抚之意淡淡颔首,转看向李凤鸣,阴沉神色愈发讳莫如深。
钱昭仪柔声切切:“陛下息怒。臣妾今日领陛下口谕对五皇子行教导约束之责,淮王妃强闯阻挠,虽有忤逆圣意之嫌,但魏女与齐女……”
她意味深长的微妙停顿,才又继续。
“……终究有不同。她本魏国王女,来齐不足一年,此前又蒙太皇太后宽纵,婚后少人在旁约束教导,心中尚未完全归服我大齐天威。还望陛下宽宥一二。”
钱昭仪或许在旁的事上本领不大,但用什么样的字眼能拨动齐帝心思,这事她显然很精通。
这番话看似在为李凤鸣求情,但对齐帝来说,却“听之不能细品”。
李凤鸣和亲来齐,满打满算也才半年,到钱昭仪口中就成了“不足一年”。
再有“魏国王女”、“心中尚未完全归服大齐天威”,齐国君主听着这话能不刺耳吗?
最重要的是那句“婚后少人在旁约束教导”。
李凤鸣听得懂,这是在暗示将她划归钱昭仪这个名义上的“婆母”管束。
既她能听出这弦外之音,那齐帝自然也听得懂。
单凭这个,李凤鸣就想夸钱昭仪一句,这二十年没白混。至少熟谙了御前生存之道。
可惜,钱昭仪这项技能是成年入宫之后才学起的,而李凤鸣打小就会。
虽齐、魏各有国情,但天下各国帝王的内里心思,总会有些避无可避的共通点。
至少,不管哪国皇帝,遇到所谓“皇族体统与颜面”和“娇柔宠妃”同时掉水里的场面,必然先救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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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妃,”齐帝不咸不淡地点名了,“齐魏各有国情国法,魏国行‘男女责权利等同’之法,天下皆知魏女好强。但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大齐?”
李凤鸣迈步上前,拜礼作答:“回父皇,既和亲入齐,自随齐制。儿臣如今先是‘淮王妃’,然后才是‘魏国公主’。”
齐帝又道:“那你是觉淮王不该受责罚,故而对朕心有怨怼?”
“请父皇明鉴。之前数月,淮王殿下虽在前线浴血奋战,仍不忘在百忙之中抽空传回家书,对儿臣勤加教导。”
李凤鸣柔顺谦恭却不至于谄媚,一切恰到好处。
“所以儿臣深知,父皇于我们夫妇来说,既是君亦是父,雷霆雨露皆为天恩,绝无半点怨怒。”
齐帝将信将疑地摸着下巴,又道:“既如此,那你为何会有今日之举?”
李凤鸣抬头站直:“受夫君教导数月,儿臣谨记大齐淮王妃的责任与担当,理当尽心维护萧姓皇族的体统颜面。”
这番对答下来,已将钱昭仪那半含半露的“忤逆圣意之嫌”、“心中尚未完全归服我大齐天威”消解殆尽,还顺便将不在场的萧明彻抬得高高的。
齐帝神色趋缓:“你言下之意,是指你母妃今日对淮王的教诲,有不合我大齐皇族体统之处?”
“父皇明鉴。早前在紫极园,您令母妃对淮王殿下行‘教诲’之责,而非‘毒打’,更不是‘以僭越规制的皇族家法毒打’。”李凤鸣长睫轻垂,做惶恐惴惴状。
有些话,若是萧明彻来说,钱昭仪只需端稳养母及血亲姨母的身份,一个空洞的“孝”字,就能压扁他。
但李凤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