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贞这通聒噪让萧明彻如梦初醒。
他扭头觑向廉贞,神色和语气都很平淡:“她没有生气,又再写了一封信来,这样就算情深义重?”
廉贞被他问得愣了愣,继而讪讪笑道:“我话是夸张了些。可王妃不是在新婚那夜当众为你解过围么?”
好歹也是个公主,新婚当夜就遭遇那等破事,她非但没因委屈而动怒,还站出来将萧明彻护着,实在很识大体。
“上次回那封‘一字信’着实太伤人,如今她还肯再来信,看来脾气是当真好,都快赶上软柿子了。”
萧明彻拿起那信封看了看,想想新婚那夜,他和李凤鸣同时被惊醒,而后同时扼住对方脖子的画面……
情深义重的软柿子?他觉得,廉贞恐怕是想错了什么事。
不过,他并无意与廉贞深入探讨李凤鸣的事,只不咸不淡地睨去一眼:“你很羡慕?”
廉贞咧嘴道:“那自然羡慕。若我的妻子这么待我,我都不知该怎么疼才算够。谁像你啊?回信就写个‘嗯’字。啧,太不解风情了。”
“醒醒,你虽解风情,却并没有妻子。”萧明彻无情地在他心上狠扎一刀,而后迈开长腿,往自己临时落脚那院去了。
惨遭扎心的廉贞瞪着他的背影,无能狂怒。
“殿下一定不知,曾经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在我面前步伐嚣张,被我打得三天没下床!”
萧明彻止步回首,面无表情:“我嚣张了吗?”
军中慕强,萧明彻曾在几次与廉贞切磋时完胜,真正上阵杀敌时又冷静狠戾到近乎非人,这事廉贞不得不服。
既没有妻子可炫耀攀比,单打独斗又胜不过对方,廉贞越想越气,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酸溜溜赶人:“好好好,你随意。如今你是有妻子的人,你说什么都对。快回房薅头发写你的回信去。”
上次憋了十几天就写出个“嗯”字,估计这次也好不到哪儿去。
*****
沐浴更衣后,萧明彻独自坐在官驿的房中,漫不经心研着墨,目光数次扫过桌上那封尚未拆开的信。
他幼年时曾有一段糟糕际遇,这导致他在面对某些事时,经常分不清别人言行背后有无第二层意思,搞不懂对方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是认真还是玩笑。
小时候,因为他分辨不清别人言行背后的情绪与意图,常做出些在常人看来奇怪的举动。
曾有人在背后嘀咕,说他或许脑子有毛病。连他自己都这么怀疑过。
长大后,这种情况好了许多。
至少在一些生死存亡的事上,他已能快速辨明对方没有说出来的第二层意思。
但他小时阴影太重,若非不得已,便懒怠再尝试与陌生人建立友善亲密的关系。
这样就不必费劲去理解别人的意图,更不用苦恼该怎么应对才正确。
所以他很喜欢上战场。
从第一次被派到南境督军,他在战况紧急时提刀上阵后,就突然发现,“敌军”,真是天底下最让他舒心的一种存在。
完全不必思考对方的言行举止背后的意图是善是恶,更不必担心自己做出的应对有误。
敌军嘛,明摆着就是想让他死,这还要怎么应对?想办法杀就完事,绝不会错。
但李凤鸣那女人不是敌军,至少名义上是他的妻子。这就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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