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开始感到厌烦,觉得这孩子没用了,以后不会再有出息,没什么指望。
大号练废了怎么办?开小号。
王不凡初二那年,父母又生了个小儿子,小儿子天真活泼,聪明伶俐,不到一岁就会喊“爸妈”,比笨嘴拙舌的大儿子不知道强哪去了。
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王不凡身上压力骤减,虽然经常被指使给弟弟冲奶粉洗尿布,但王不凡依旧能感觉到微弱的欢喜。
或许是因为心理压力减轻,王不凡的心病稍微好了一点儿,磕磕绊绊在初三最后一年发了下力,擦线考上了锦城一中。
锦城一中是老牌子的省重点,名气很高,王不凡能考上,又给父母挣回了脸面。
于是他们集中在小儿子身上的注意力又放了一点到久未关注的大儿子身上,王爸爸还是老一套,张嘴就来:“开学分班考你给老子好好考,敢丢老子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不说还好,一说王不凡又废了。
“我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王不凡还笑得出来,甚至很冷静地分析道:“我当时,可能是潜意识就不想考好吧,打我也没关系,不想让他因为我再有什么脸面。”
阮北沉默无言,他喉咙里像塞了块大石头,不知该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他有两对父母,养父母特别好,是好人,也是很好的父母,他们很用心的教导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心存善念,正直乐观。
阮北自问他和姐姐都被教育得还算成功,但也正因为养父母太好了,所以前世被接回陆家,被亲生父母冷漠以待,偏心误解后,觉得难以忍受,下意识在心里竖起高墙,排斥他们。
可陆明海和冯知慧好歹还披了一层所谓上流人的皮子,他们对阮北的打击,更多是精神上的,陆明海会惩罚他关他黑屋子不许吃饭扣零花钱,冯知慧嫌弃鄙夷他“上不了台面”的家教,但他们都没对阮北动过手。
阮北的三观早已经塑造完整,他们的这些作法确实会让他难受,但无法摧毁他。
前世真正让阮北差点一蹶不振的,是养父母一死一伤。
他背着陆家的债务,还要忍受他们的防备打压。
担心下落不明的竹马,妈妈躺在病床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一切都看不到希望,他累得想一觉睡过去再不醒来。
但王不凡的不幸又是另一种。
他的父母粗俗不堪,毫不犹豫地在幼小孩童身上施加暴力,从肉体到精神,本该作为保护者存在的父母,成了摧残王不凡的凶手。
“当然,我回去又被打了一顿,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习惯了。”王不凡说。
而且他长大了,好像也比小时候更能忍耐疼痛。
他在高一当了一年吊车尾,高二分班了,王不凡犹豫良久,在理科和文科间徘徊。
他想学文,可心底好像还是有一丝丝不甘,但他又不愿意学理,好像选择了理科,就是向他粗暴的父亲妥协了。
他这些犹豫其实很没有必要,王爸爸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他听人说,文科都是理科学不好的孩子才选,理科学不好就是因为笨。
他儿子哪怕不是天才了,也不能去读文科,他直接就做了决定,读理。
“这可能是我唯一感激他的事,感谢他的选择,让我遇到了李老师。”王不凡提起李老师的时候,眼底不自觉就带上了笑。
李老师曾经是个数学家,可这个行业并不像医生或者律师一样越老越吃香,很多优秀卓越的成果,都是数学家们年富力强的时候做出的。
当人老去,思维会开始变慢,不可避免的影响他们的研究。
当发现自己的研究进度开始长时间停滞不前,李老师婉拒了研究单位的挽留,选择回到家乡,成为一名高中老师。
因为时代原因,他开始从事数学研究时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是他一个遗憾,便想培养几个有天赋的孩子,为数学这一领域输送一些新鲜血液。
王不凡是他发现的沧海遗珠,哪怕他沉寂多年,可他在数学方面出色的天赋,依旧让李老师发现了这个差点儿被扼杀的天才。
李老师惊喜不已,但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他经历过很多事,王不凡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他没有急着去找他,也没有逼着王不凡学数学,他慢慢观察他,靠近他,却也不逼问他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