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皇上十分理解他,他有这么多孩子,若有孩子出生,他还是会惦记着,更何况容璟此前只有容恒一个孩子。算算容恒出生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容璟这时候有孩子,忧虑是正常的,更何况双生胎本就凶险。思及此,皇上忽然担心起这位好友了,若宋朝夕安全诞下麟儿倒好,若是有个万一……
谁都不想要这个万一的。
他正要宽慰,便见相权进来了,等相权说了宋朝夕临盆的事,容璟的神色难得变了。
他一走,皇上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相权,你说双生胎是不是要难许多?”
相权眼前浮过容媛哭红的眼睛,如果宋朝夕真有个意外,容媛恐怕又要哭了。
他十分认真地回:“国公夫人是有福之人,想必一定会顺利诞下麟儿的。”
骏马疾驰,容璟从马上跳下,赶到湖心小筑门口。老夫人见到他赶紧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急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
他一来,老夫人顿时松了口气,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夜色下,容璟的眼眸有些沉,丫鬟们进进出出,他望向那一盆盆血水,莫名阖了阖眼。
“母亲,她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你不必焦急,妇人生第一胎总是要久一些,更何况朝夕肚子里有两个,她又是个懂医术的,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容璟解下佩剑扔给梁十一,又去换了身衣裳,仔细净了手才道:“我进去看看。”
老夫人一愣,高氏下意识便说:“国公爷,血属阴,与阳不合,产房血腥冲撞,煞气重,会冲撞到您!”
容璟声音极淡:“冲撞也无妨,若她属阴,便让我的阳气过一些给她。”
高氏一愣,莫名说不出一句话来。哪个女子不希望被丈夫这般疼爱?她忽然觉得宋朝夕怀孕的辛苦,产子的劳累都不算什么了,毕竟这个男人如此护着她。她心头莫名漾起波纹,酸涩萦绕于心间,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少见的,她就没遇到。
容璟换了一身玄色直裰,想必是不愿意将外头的脏东西带入产房,也就是准备好要进去,拦着也没用。老夫人摇了摇头,女人的感情外放,喜欢一个人便满眼都是情意,内宅拈酸吃醋之类的,看着感情深,实则还是浅显了一些。而男子若是动了情,必定要扒开一层才能看到里头。
老夫人知道他的脾气,若是喜欢一个人,会非常认真地把她放在心上。
不让他进也不是个事,她便懒得去拦了,反正他自己都不怕冲撞。
屋中烛火已经换了几次,烛台上泪液横流,火焰跳动。湖心小筑比外头凉爽许多,可她满头是汗,头发黏在两侧,眉头也紧紧皱起,嘴唇都已经被咬破了,眼睛却紧紧闭着。他声音暗哑,轻声唤道:“朝夕。”
宋朝夕猛地睁开眼,眨眨眼才望向他,嘴巴张大,以为自己看错了,“爷,你怎么进来了?”
容璟见她有了反应,才莫名松了口气。方才她那样闭着眼,他真怕她去了,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恐慌。
他抚摸她汗湿的脸颊,语气温和:“我进来看看你。”
宋朝夕莫名心情复杂,她其实根本不想他进来,产房里产婆进进出出盯着孩子,女人是一点尊严都没有,她躺在这感觉自己就是在等着生小猪而已。等生了小猪哼哼哼几声,她这母亲便可以把台子留给小猪,自己功成身退,呼呼大睡去了。而后众人便会惊喜地看着包好的小猪,说这个像父亲,那个像母亲。
而她此刻被汗打湿了脸,脸颊通红,嘴唇毫无血色,下面还流着血,与平日那个撩人的明媚女子差别甚大。平日里她一颦一笑都勾人,现在她却像个母夜叉,被他看到这极丑的一面,当她不要面子的吗?她早就吩咐了青竹叫生完后替她擦擦脸,整理一下容貌,再让她睡着。
她可不想众人进来看她时,看到的是这般狼狈的一幕。
谁知他竟然先进来了。
“国公爷,你还是出去吧。”宋朝夕言辞恳切。
容璟沉默片刻,才道:“你不必担心冲撞,我没那么多讲究。”
“我不是担心那个,”她可没那么好心,要不是现在太丑了,她巴不得把容璟拉进来陪她一起吃这苦头,替她分担痛苦,宋朝夕想了想为难道,“我现在实在太丑了。”
容璟眸中闪过笑意,“你哪里丑了?我看美得很。”
宋朝夕莫名想笑,这算什么甜言蜜语?不过人听到这些话总是开心的,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忍戳破他,“可是……你在这里站着,影响到我发挥了,我都不好意思尽情地叫了。”
“……”容璟心间划过极淡的笑意,他牵起她汗湿的手,“我陪着你,以前又不是没听过。”
宋朝夕就有点想揍人了。
他后来还是被宋朝夕撵出去了,她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见,而是希望他记得的都是自己美的那一面。再说他有心进来便够了,生孩子这事本来男人就没法分担,终究是要她自己面对的。她也不是那般消极的人,她刚发动那时便喝了一些甘露,又吃了几片仙草,如今不用喝参汤都体力充沛。她自己又通晓医理,好好配合产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