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虽然是简单事,可从字体上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宋朝夕不当回事,宋程昱却是明白的,都说字如其人,许多人喜欢以字观人,他捏着毛笔难得有些紧张,竟有种在大殿上被皇上拷问的感觉。若真有那一天,其压力也未必比现在大吧?
宋程昱挥洒笔墨,等写完时手心都是汗,脑子也是空白的,好在该写的都写了。容璟看了他的字,竟第一次直视他,评价道:“字体遒媚、意态舒远,不错!”
能让国公爷夸不错,这实在难得!毕竟宋朝夕是知道,他自己就擅长书法,工于诗画。
宋朝夕笑着捏宋程昱的脸,“不错嘛!长能耐了!能得国公爷夸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程昱红了脸,容璟视线落在宋朝夕捏人的手上,莫名觉得刺眼,宋朝夕微愣,挑眉看他,“国公爷,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你倒是说的没错,”容璟将她拉到桌前,握着她的手,“你说别人倒是不错,可自己这字却拿不出手。”
“饶了我吧,我实在写不来。”
“我教你。”他从后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细细书写,宋朝夕被他圈禁在怀中,满鼻都是他的气息,莫名觉得怪怪的,过了会她终于找到不写字的借口,便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满是狡黠,“我这肚子站在这都抵到桌子边缘了,你还叫我写字?不怕两个孩子跳出来骂你?”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刚要说话,又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程昱,“你不走还指望我送你?”
宋程昱:“……”他等走出国公府才想起来,他桃子还没摘呢。
他一靠近,宋朝夕就浑身戒备,她转过身搂着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软声道:“国公爷,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躁呢?”
容璟捏着她的手腕,气笑了,“我倒看不出,你竟然还担心我这些。”
“我到底是大夫,不得不劝你一句,年轻时若放纵了,年老时就折腾不动了。”
容璟也只是笑,他日日习练,从不肯松懈,她当这是为了谁?他让她欢愉的力气总是有的,他深深看她一眼,“我虽则大你不少,但哪次不是你先累的?你求饶时要是这么牙尖嘴利倒好了。”
宋朝夕一滞,想到从前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每每都要痛哭求饶,不由发泄一般,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过了一会,梁十一进来通报,说宫中有要事请容璟过去,容璟看向她的肚子,“我会尽快回来的。”
宋朝夕无所谓地笑笑,“家里这么多人,稳婆一个月前便在府中等着了,母亲给我找了几个,大嫂也给我找了两个好手,你尽管放心好了。”
容璟哪里能放心?她怀一个他都不放心,更何况是两个呢,这得冒多大的风险?她还这么小,身子都没长好,骨骼纤细,两个孩子恐怕会要了她半条命。这几日他只在京城走动,需要离开京城的公务都被他退了,只是想守着她而已。
他点点头,最终道:“等我回来。”
送走他,青竹送来燕窝粥,宋朝夕刚吃了一口,就听说沈氏来了。
“永春候夫人说了,知道您要临盆,送一些东西进来,她找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好说别的,就让她进来了,如今正在前头候着,等着您传话呢。”
宋朝夕觉得好笑,自打顾颜被软禁,沈氏就不停地找她,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沈氏还不死心。
都找到老夫人那去了,她倒不能拒绝了,又吃了几口,她才放下细瓷的碗,“让她过来吧。”
不多时,沈氏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了,她这次来找宋朝夕是为了宋朝颜的事,不久前她信送不进来,才得知宋朝颜被软禁了,当时她不敢相信,朝颜和容恒感情一向和睦,容恒怎么舍得对朝颜做这么狠的事?后来听说是宋朝颜陷害素心,牵扯到宋朝夕,惹来国公爷震怒,沈氏便什么都懂了。
她心里是带着怒气的,跟在丫鬟后来气冲冲进来,却在瞧见宋朝夕鼓起的肚子时,不由愣怔在那。她许久没见这个女儿,虽然知道宋朝夕要临盆了,可亲眼看到还是不一样的。她莫名想起自己有孕的第一年,她肚子也这么。草长莺飞的时节,她肚子疼,府中找来稳婆,起初时她已经会很快生出来,谁知宋朝夕长得大,难产了许久,她吃了大苦头。
宋朝夕出生便身子康健,宋朝颜却没这么好命,出生便很瘦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她自然就偏心弱小的那个,一开始只是吃奶紧着宋朝颜,后来是玩具紧着,再后来到了俩人会争抢的年岁,经常因为抢裙子抢人偶闹别扭,她一看到宋朝夕跟妹妹争就生气。
妹妹那么弱小,做姐姐的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
也太不懂事了。
她心一偏就偏了很多年,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该一视同仁,可宋朝夕不够顺从听话,没有朝颜那般讨人喜欢,会顺着她说好听的话,沈氏越发偏心小女儿。再后来大师算命,沈氏把宋朝夕送去扬州,自此,她心中便只有小女儿没有大女儿了。
宋朝夕穿着藕荷色的褙子,梳着妇人发髻,并未戴太多首饰,只松散缀着几颗南珠,配着孕后柔和的面相,倒是有种难言的华贵。她扶着腰坐在圈椅上,接过漱口的差抿了口,过了会才问:“母亲找我何事?”
沈氏从回忆里回神,心情还有些复杂,一时没有方才的怒气了,“我听闻你让世子夫人禁足了?”
宋朝夕笑看她一眼,“是又怎样?母亲你倒是有意思,跟自己的女儿见面,一句问好的话都没有,开口就问别人家的女儿。”
看看,这女儿就是不贴心,要是朝颜怎么会逆着她,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但凡宋朝夕有宋朝颜一般贴心,她也不会偏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