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高而鼻梁挺直,眼窝深邃,漫不经心看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腿软,不是害怕,是天生上位者的侵略性和雄性荷尔蒙的双重作用。只是被随意地瞥过,可能就已经想好了跟他上床用哪种姿势。
从他从小就知道陈又涵很英俊,审美的第一次觉醒就在陈又涵身上。
带着睡意的目光从下颌线不动声色地平移到嘴唇。
陈又涵很轻地抿了下半边唇角:“再看收费了。”
叶开也跟着笑了起来,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累吗?要不要换我开?”
“快到了。”陈又涵顺势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着举到唇边,吻了吻他的手背。
车子驶进香格里拉市,沿着独克宗古城开了一段,拐进长征大道,向着松赞林寺的方向。下过雨的街道被最后的落日余晖晒得半干半湿,街上行人和车都很少。两侧房子都修成了藏式碉房的式样,窗外悬挂着红白蓝三色条形布幔,四角上插着风马旗,门楣和外窗檐都绘着吉祥八宝彩绘。
二十分钟后逐渐远离市区,进入村庄。这下好了,一路开开停停,动不动就被回家的牛羊群给拦住去路。喇叭是不敢按的,按了也没用,只能干等。牧民握着鞭子站在路边和他们对视。
陈又涵降下车窗,晚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他抽出两只烟,扔给叶开一支。低头点烟时叶开也凑了过来,两人分享着同一簇蓝芯火苗。
“好的不知道学,抽烟喝酒倒是学得快。”
叶开娴熟而从容地抿了两口,看着前方与他们迎面相遇的绵羊群。空气中都是动物浓烈的体味,咩咩的声音吵得人头疼,他淡淡地说:“抽的是大卫杜夫,买的第一款车是帕拉梅拉,会心动的人始终是你这一款,因为遇不到,连喜欢人是什么感觉都快忘了。真觉得我学坏了,全都拜你所赐。”
陈又涵手伸出窗外掸掉烟灰,淡漠而居高临下地问,隐约的嘲讽:“Lucas跟我是同一款?别埋汰人好吗。”
叶开失笑:“你怎么回事?”
陈又涵也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笑,目光温和,手肘搭着窗沿。
叶开冲他轻佻地吁了口烟:“陈先生,你吃醋的样子也不太高明。”
羊群终于走尽,车子缓缓起步,陈又涵在车载烟灰缸里熄灭烟:“吃醋吃得最厉害的时候,是看到你和他在酒吧接吻。”
那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他不说,叶开几乎已经忘记。纵使现在重新翻了出来,他也记不起那时的温度和花香,记不起那夜的晚风和乐队的live曲目。
“你到底在哪里看到的?”
“乔楚那里,二楼露台。”陈又涵静了静,心口掠过一阵紧缩的抽疼,很快,眨眼之间,“后来想去找你,看到你和他并肩从门口经过。你知道我怎么?”陈又涵自嘲地笑了笑,“我躲起来了。”
叶开不知道说什么。那时他是认真的,认真地要忘了他,重新开始。
普拉多在灰白色的水泥路上以二十迈的速度前行,拐过两个路口,叶片苍翠的白桦树站桩似的在笔直立在谁家院门外。
良久,叶开才说:“我以为你不在乎。”
“是不在乎,”陈又涵停顿了一下,觉得很难组织语言:“不是不在乎,是事情已经发生,我没有在乎的资格。只是真的亲眼看到,那一瞬间还是……”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拐过一个弯,搭着车窗的左手忍不住抹了把脸,“宁愿当做自己已经死了。”
叶开微怔,用力掐着烟管。
“你现在怎么总提他?”
陈又涵勾起半边唇角,牵出一个淡漠的有点坏的笑:“别把我当好人。”叶开没听懂。
陈又涵瞥他一眼,从那股熟悉的心悸中恢复过来,玩世不恭地说:“我真的挺坏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松赞林寺连着鳞次栉比的僧舍建筑群盘踞在半山腰,连绵的金顶沐浴在雨后的余晖中,黑色的红嘴鸦成群在上空盘旋。那是一种寓意吉祥的鸟。
叶开没问陈又涵到底要去哪里,一切听他做主。
松赞林寺门口,正对面的湖波光粼粼,中间沙洲上停着许多白鸭子,游人四散,都一边喂鸭子一边等出景区的大巴。普拉多背着湖拐过一个大弯,往山下的原野驶去,两侧村庄炊烟升起,最终停留在一片藏式碉房建筑群中。
“酒店?”
“悦榕庄没订上,这个也还可以。”陈又涵搂过他的后脑,凝视着他:“亲一下?”
与他自然地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两人下车拿背包,叶开发现藏族礼宾员看他们的眼神有一种克制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