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领着他在只能一人通过的羊肠山道上前行,村委会的房子就在进村不远处。
叶开注意到村口堆着很多水泥红砖,笑道:“可以啊小姜同学,带领村民住洋房了。”
姜岩看了一眼:“不是,是有土豪捐小学。”
叶开穿过停工的混凝土搅拌机,听见姜岩继续说:“别人一座一座捐,他拿着贫困县名录一个省一个省地推进。”
听着感觉像个豪气干云简单粗暴的超级暴发户。姜岩在的这个村落还好,已经基本脱贫。叶开向上弯了弯唇问:“没路怎么办?”
“实在没路进车也没辙,但背后有咱们国家村村通路路通计划,不通路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叶开笑道:“咱们村小学完工了?”
姜岩停下来,猛拍他肩笑道:“你也太能入乡随俗了!”随即指了指远处一座修到一半的红砖建筑:“在那里,估计还得三个月,工人都是村里的牧民农民。”
黄昏的雾气打湿叶开的衬衫。姜岩说得没错,一日落就飞快地降温,他只穿一件根本扛不住。姜岩有宿舍,他把叶开安排在村里条件最好的一户藏民家里。藏民的石头房子冬暖夏凉,唯一不好的是一楼是动物宿舍,叶开晚上不得不伴着强烈的动物体味以及动不动的一声响鼻入睡。
方方正正的卧室灯光昏暗,床单是新换的,有洗衣粉的味道。粗犷的实木床和桌子都打了蜡上了漆,擦得洁净一新。叶开放下背包,先套上了薄款羽绒服,才开始慢慢地收拾行李。
房子主人是个木讷的藏族男人,红黑的肤色,狭长脸,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他端着托盘上楼,里面是一把表面錾了花的银壶和两只陶瓷碗,其中一个里面堆满了盐焗高山小土豆。
“甜茶,喝了暖一暖。”他腼腆地笑。
叶开点头致谢:“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房子主人搓了搓手。他笑起来有一排白齿和很大的酒窝,用生硬的带着口音的汉语自我介绍道,“我叫扎西。”
叶开也笑了笑:“叶开。”
甜茶有点像奶茶,热腾腾的很好喝,他一口气喝完一碗,见扎西还站着,以为是在等着把托盘端走,马上放下碗说:“我喝好了。”
扎西摆摆手:“不不,你喝,你喝,都是为你准备的。”
但他显然有话要说,叶开便静静等着,眼神温和,不给人任何压力。
“是这样,旁边那个屋子是空的,”指了指黑灯瞎火的一间,“过两天会有另一位尊贵的客人住进来。”说完,扎西便略显紧张地看着叶开,等待他的答复。
叶开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他也是个年轻人。”扎西比划着:“这么高,很年轻,只比你大一点点。”
叶开心想,也许是暑期支教的大学生,或者是上面下来扶贫考察的什么干部。他没在意,扎西告别后下楼。用树木躯干直接劈成的楼梯坚不可摧,虽然狭窄,但居然没有任何咯吱声。他们住四楼,扎西住三楼,二楼是起居室和客厅,一楼住着四头牦牛和十几匹马。
叶开晚上跟姜岩两个人简单地打边炉,并没有怎么吃饱,这一碗盐焗土豆简直救命。瞿嘉过了会儿给他打电话,知道他吃土豆吃得这么香,眼泪都要掉下来,吓得叶开差点噎到,一边猛拍胸口一边发誓:“这里真的没那么穷!”电灯电视抽水马桶一应俱全,扎西还有辆很酷的摩托车!
用视频带着瞿嘉参观一遍,瞿嘉在满屏幕的现代家电中稍微安下了心。叶开推开窗,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妈妈,你看,雪山在月光下反光。”
手机照出来黑乎乎的一片,叶开无奈放弃。瞿嘉莫名觉得鼻酸:“宝宝,你好好的。”
叶开托着腮,“嗯”了一声,“好着呢。”
万籁俱寂,只有不知名的虫子伏在草丛里长一声短一声,此起彼伏地叫着。
第二天姜岩带着他满山村转悠。修建了一半的小学工地上,有几个工人蹲在墙头砌砖。
“好像土豪这两天要过来。”
叶开讶异地挑眉:“不至于吧?”
姜岩失笑:“我看你也是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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