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崧又是十几首诗念下来,终于有一对可可爱爱的童男童女上前来将行障的帐帘打开,秦崧接过东閤祭酒再递来的一只大雁弯腰进帐。
林福面南坐在马鞍上,秦崧面北跪坐在卑位,把大雁放在林福面前。
“荣保。”林福倾身向前轻轻唤。
“阿福。”秦崧笑着看他的新娘,怎么也看不够,飞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新娘的手,“真美。”
林福就用手指勾了一下她的新郎的下巴:“你才美,你最美,天下第一美人是我的了。”
“咳咳!”全福妇人在一旁清清嗓子,提醒一对新人,奠雁礼行完了,要去辞拜新娘父亲了。
林福秦崧听到这一声,对视一眼,一同无声笑了一下,秦崧就起身将林福扶起来走出行障。
正堂主位前已经放了两个蒲团,林尊高坐在主位上,看着秦崧扶着自家女儿跪下,然后才自己一撩衣摆跪在蒲团上,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家的白菜终于是把心仪的白菜拱到手了。
林尊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林福应喏,深深三拜,再直起身抬头望向父亲时,发现他眼角隐隐有一丝泪光,她忽地鼻子一酸,眼泪就到了眼眶。
她的父亲,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是个典型的古代封建大家长,但对她始终是爱护的包容的。
他包容她惊世骇俗的想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全力支持她;她被欺负了,他就跳出来想尽办法帮她报复回去;她被人笑话婚事艰难,他会指着别人的鼻子骂“我一个女儿比你全部儿子都强”,转头还安慰她“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们阿福才不嫁,放心,阿爹养你”;她取得了功绩,他就尾巴翘到天上去,到处跟人花式自夸;她受伤了,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一封信问她伤好得怎么样。
“阿爹……”林福轻唤了一声,有一丝哽咽。
林尊虎目大睁,很威严地又代母职命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林福再深深拜了三拜,低头时眼泪掉落在蒲团上。
婚姻大事,明明生母还在却不在高堂之上,林福知道是父亲顶着祖母的不赞同做的决定。
“阿娘,不管外头怎么说,说我薄情寡性也好,说咱们东平侯府没有规矩也好,阿福的终身大事,我不想阿福心里不痛快,更不想时时刻刻要提防聂氏发疯搅了婚礼。”林尊说的坚定,提起聂氏有许多愧疚,“聂氏……是我负了她,但阿福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我亏欠的我来还。”
老夫人听了,到底是应下了,没让聂氏从骊山的庄子回来,只让李敏月安排给那边送些喜饼过去。
叩拜了父亲,又前往家庙辞拜祖宗,全福妇人给林福盖上蔽膝,扶着她登上婚车。秦崧便上马,驭马围着婚车绕三圈,然后才让典军牵马,出东平侯府,乘辂还家,同牢合卺。
亲迎辂车出了东平侯府,后头跟着出来的是东平侯府送嫁之人,一抬抬的嫁妆鱼贯从侯府大门抬出,整一百二十八抬,绕过半个长安城走了一圈,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朱雀大街两旁挤满了人,因是皇家婚礼,道两旁有诸卫帅守着,百姓们不敢障车,但是热闹和吉祥话是半点儿不少,秦崧骑在马上抱拳致谢,傧相们四散瓜果点心还有铜钱,长安百姓们欢呼,最开心的还要数孩子了。
绕了半个长安城,终于抵达魏王府,一群妇人从府中出来给新娘铺毡席,传毡一路到魏王府前庭西边,此处设有青庐。
先前头上盖的蔽膝在上婚车后就取下来了,待下车来,蔽膝不再用,改为却扇。
青庐里,秦崧坐西面东,林福坐东面西,在东閤祭酒的声令中行礼,随后来观礼的宗室子们念起了《去扇诗》,林福将手中团扇移开,大方让人看她的大浓妆。
接着东閤祭酒跪奏:“具牢馔。”
喜娘端上同牢盘来,吟诵着吉祥话,喂新郎新娘各吃三口掺了韭菹的饭、肉,那味道就不形容了,都凉了,好在一辈子也就吃这一次。
之后就是合卺,童子将匏瓜作得小瓢呈上来,里面浅浅一口酒液,在喜娘的吉祥话里,秦崧林福同时喝了一口合卺酒,差点儿没苦得皱眉,同时喜娘用五色丝绦将他们两人的脚趾系在一起,并念道:“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林福放下小瓢,转头看向秦崧,正好秦崧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移都移不开。
喜娘们见状捂嘴轻笑,但该走的礼还没走完呢,遂分成两边给一对新人脱衣卸钗,边脱还要边念着相应的吉祥话,比如:“既见如花面,何须着绣衣。终为比翼鸟,他日会双飞。”
接着梳头合发,为结发。
终于,吟诵吉祥话的喜娘念着“四畔旁人总远去,从他夫妇一团新”退出了青庐,还打发走了全部来观礼的宾客,在他处设有宾客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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