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想的只是报答他的恩情而已,但现在似乎心思不太对了……
就在心乱的时候,一只大手落到了她的头上,云姒一怔,那人轻抚着她的发,熟悉的温柔,似乎还带了些安抚。
这样的场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却不避不讳对她如此。
齐璟低眸,指尖微凉,将她稍乱的鬓发撩到耳后,视线才缓缓从跪在脚边的女子身上抬起。
他看向太后,似是而非笑了笑:“并非儿臣私心偏袒,只不过玉嘉公主已和儿臣请旨,要姒儿过去侍候,若连这朕都不答应,岂非伤了两国和气,母后你说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出来个玉嘉公主碍事,太后止不住拢了眉,作休,她淡淡道:“罢了,一个婢女而已,时辰快到了,陛下入殿吧,”瞥了眼他的亲昵之举,似是戏谑:“陛下也别爱不忍释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齐璟眸色清俊,只是平静淡笑,什么都没说。
自古只有人等君,没有让君王等的道理,故而太后在云姮的搀扶下,先行进了殿。
陛下一刻未允平身,便一刻无人敢站起,虽如此,但也有不少好奇心泛滥的,忍不住偷偷往那处瞟了两眼。
然而,只见他们那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弯了腰,亲手将跪在身侧的小宫婢扶了起来,甚至还相当体贴地替她擦拭了额角细汗。
众人皆瞠目。
平日里他们风言风语,都没少传云御侍恃美惑君,勾引陛下,但陛下无心美色是人尽皆知的,即便现在对她不一般,也最多是一时兴起,他们实则都是在等着看云姒的笑话。
可这众目睽睽的,陛下还对她如此庇护,分明是已被美人吃死了,他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云姒下颌微收,叠手端站着,齐璟拂过她的额,见她唇色泛白,侧眸淡言:“赵嬷嬷。”
无需他多说,赵嬷嬷自是懂的:“老奴明白。”
长睫轻扬,云姒一瞬和那人的目光相触,他眼底幽邃,仿佛在说毋须担忧,一切他都已有安排。
齐璟看了她一眼后,抬手示意,越步走向了朝晖殿,跪地的宫婢太监们这才小心站起。
随即,殿内扬起了此起彼伏的恭迎声,待里边做足表面功夫,一人一语了事,筵宴便开始了。
赵嬷嬷负责领所有宫婢入殿侍酒布菜,齐璟有吩咐,她自然是将云姒分配到了玉嘉公主的席侧。
云姒稳步跟在宫女的队列中,在喻轻妩的席座边跪坐了下来,执起酒壶为她斟酒,却听得旁边的人一声轻笑:“半杯够了,歇着吧。”
云姒愣了愣,将酒壶放了回去,规规矩矩道:“公主随时吩咐。”
喻轻妩手背慵然支着下颌,扬唇看她:“之前还唤我嫂嫂呢,这才几日,就不认了?”
她们确实没面上这么生疏,但身份摆在这儿,云姒垂眸,压低的声音从唇齿间飘出:“这儿人多……”
“怕什么,”喻轻妩懒懒捏起金樽,落到唇边,随口言了句:“你哥哥在对面呢。”
说话声不大,只她们俩能听见而已,何况如此盛大的筵席,也没人留意她们说了些什么。此刻大殿琴音点点,夔龙金灯耀照中央,教坊司的舞女为贺庆典翩然起舞。
承天节,臣子与君王同乐,殿内更是少了平常循规蹈矩的束缚,朝臣们四下敬酒攀谈,很是喧闹。
趁着欢腾,云姒悄悄抬眸往对面探去一眼,透过舞女们飞旋飘转的轻纱,隐约间,果真瞧见了哥哥。
但也不敢看太久,很快云姒便将目光收回,却在回眸的那一瞬,蓦地撞进了殿上那人投来的眸光。
相隔半殿的距离,他在那高高的御座之上,和她遥遥对望良久。
云姒心跳不由加快,正要低眸回避时,她注意到伺候在他身边的那小宫女,有意无意挪动膝盖靠近了他些,而后柔笑向他递了盏酒,似还低语了句什么。
而那人深俊的双眸望着她,却是抬手缓缓接过。
云姒凝眉,他和那个小宫女离那么近,还喝着别人替他斟的酒,越想,就莫名地越发不舒坦了起来。
原是清婉无比,这一下云姒脸色一变,抿唇瞪他一眼后,倏地将头转了回来,再不看他了。
小姑娘的心思是一点儿都不懂隐藏,喻轻妩看在眼里,忽然散漫笑了声:“要不然,我再请旨将你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