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重归宁静,气息复又沉淀了下来。
齐璟不疾不徐,静心处理着朝中事务,而云姒做罢手头的事,便端正跪坐边上。
明明才睡醒没多久,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安然潜静,云姒抱着柔软的狐裘,纤密长睫动了动,渐渐地又染上了困意。
良久,意识昏昏,耳边似乎传来那人不经意的轻淡嗓音。
“戌时来朕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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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值冬季,永寿宫后花园仍旧姹紫嫣红,繁花开得放肆。
今日阳光甚好,太后躺久了深觉身子乏惫,便召了自己的表妹来宫里叙旧,两人正在后花园闲步。
都知永安侯府的柳姨娘是太后娘娘的表妹,她从前也常常来这儿,因而无人觉得不妥,一如往常,此次身后只有大宫女连翘随行。
湖水波光潋滟,石桥上,一人金红锦绣缎服,姿容华贵,一人碧罗软锦裙,扶手相挽。
“侯府里的事都妥了?”
柳素锦搀着太后,缓步桥上,“妥了,不过谢之茵自尽倒是意料之外,原以为只发现个物证算不得私通,她会辩解一番的,谁知她直接默认了,还真是奇怪。”
太后沉默一息,哼道:“死了更好,省得麻烦,”斜眸淡淡一掠:“那丫鬟呢?”
柳素锦顿了顿,意识到她说的是夕晴,轻声答道:“主院空了,侯爷将人遣到我院里了。”
听到这回答太后极为不满,眉头皱起:“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事要做得干净,”声音透着寒意:“回去处理了,别留下痕迹。”
到底是自小娇养的,柳素锦虽为祸,却没行过凶事,不似太后那般不眨眼,一说到这,她还是有些怯懦的,谢之茵自割咽喉血溅满地,她当时也是真被吓着了。
不过留着把柄确实叫人不放心,柳素锦想了想,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应了下来。
听她声调偏虚,太后侧眸睨了她一眼:“你是要当侯府夫人的人,这点气魄都没有?”
柳素锦微滞,凭她的手段一个谢之茵根本不足为道,若不是想着为自己女儿谋个好出路,她要那正妻之位也实非必要。
事情已到了这地步,但柳素锦还是有所担忧,嗫喏道:“表姐,立妾成妻自古以来便不合礼法,何况是王侯家,万一落得人诟病……”
“说了这事我自有办法,”太后截声打断,对她的唯唯诺诺颇为不耐,“当初是你自己做妾也要立马嫁过去,若是早听我的话,先解决了那女人,你再续弦过去,能有今日这么多麻烦?”
柳素锦一时哑口,心中也很是后悔,顺着太后的脚步在石桥最高处顿步。
驻足桥心,殿宇楼阁入目,皇城风景如画。
太后眯了眼,语气悠然深长:“寻到时机,哀家会将云姮召进宫里住几日。”
柳素锦心中一念而过,对她所言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定,“……表姐如何打算?”
太后遥望御乾宫的方向,眸中寒光一现,字句如刃:“反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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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黑得快,天近晚,暮霞交织一处,御书房内光线更暗,却没有半点灯火照明。
朦胧中,仿佛有淡淡幽香沁入鼻尖,这气味绵长沉暖,是熟悉的安神香。
云姒伏在案上,似梦非梦之际,她低咛一声,而后眼帘微微掀开,眼前一片昏暗,待意识稍微回神了些,她慢慢撑起了身子,发现那原本抱在怀里的狐裘在身上披着,而那原已被她熄灭的香炉,此刻淡香飘溢。
借着半点暗光,书房内不见那人的身影。
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云姒揉了揉惺忪双眸,自案边站了起来。
推开房门,云姒回想着睡前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走在回廊兀自琢磨时,撞见了赵嬷嬷。
赵嬷嬷托着玉盘,见了她笑道:“云御侍,老奴正要去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