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云姒愣住,一时语塞,只能怪她自己硬闯进来,才吃了哑巴亏。
她微启的红唇抿了抿,怨念着低喃了句什么,最后还是极守规矩地侍奉在一旁,过了会儿,见齐璟快要饮尽,便托了瓷壶过去,优雅替他添茶。
她俯身垂首,纤指如兰,几许细柔发丝随之滑落侧颈,送来一缕淡香和清雅的气息,齐璟眸光微微一动,那玉雕般的侧颜近在咫尺,映得他眼底一片幽深。
倾倒茶水间,思绪一飘,犹记起那日拒婚时,她言辞激烈,几乎是要同他不死不休,却在刚才,又说心甘情愿嫁给他,这么一折一往,突然觉得脸有些隐隐作痛……
云姒眼波一漾,偷偷抬眸瞄了那人一眼,却正好触上他投来的视线,被那双深谙的眸一凝,她不禁手一抖,茶水洒到了盏外。
怔了极短的刹那,云姒心头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臣女……”
不必想也知道,后边是有罪二字。
“看样子……”那人淡淡出声打断,他发现那双灵透的眼睛,看他时总有种言不出的惧意,齐璟望进她的双眸,话语轻缓,静如平湖,却也敛了几分清冷:“日后确实是朕吃亏了。”
对于这句话,云姒略一思踱,细密睫毛倏然扬起,意识过来他是在回应之前那句娶她吃亏之言,一时分辨不清,那人是在与她玩笑,还是隐藏讽刺之意。
云姒明眸静垂,广袖下玉指交叠轻扣,轻喃道:“其实我会的挺多的,不算太亏……”
此话一出,做哥哥的那人竟先忍不住低低一笑,随即云迟便收到了云姒极度不满的眼神。
云迟收敛笑意,略一清嗓,眉眼间尽是纵容:“确实,我们姒儿书画歌舞无一不湛,一曲广寒怜更为冠绝,踏歌起舞那是袖底飞花,如云出岫。”
正夸得天花乱坠之际,他的话语停顿须臾,尾音一扬隐含笑意:“只是棋艺不精,落子必悔颇为无赖,往后还得陛下多多管教才是!”
“……”
云姒嗔他一眼,你才欠管教!
静坐一处听着的那人,淡淡柔色自他眼尾流露,唇边携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有意识的弧度。
一瞬后,齐璟恢复了那清隽的神情,徐徐起身:“茶喝了,朕也该回宫了,”走出一步又停住,微微偏头漫不经心道:“宫里那批云锦紫缎也无人用,明日让尚衣局送去云府,赠与云四姑娘吧。”
他说完便继续抬步离开,刚才那话听着似乎只是随意一言。
云姒因他此言发了会儿愣,恭送的话还没说,便见云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书房外,那人深墨色软袍,银带束缚下的黑发随风轻轻扬起,他已步至院中,突然却又负手回身,而另一人白色战袍,走出门槛,立于廊下。
遥遥对望,两人只以目光打了个照面。
毫无预兆,齐璟眸心倏然一紧,面色瞬息阴沉:“云迟,你好大的胆子,朕今日才封赐,你竟还想统承禁军,人苦不知足,平陇望蜀,狂妄至极!”
云迟双目一眯,这戏做得这么绝?
他深吸了口气,随之也神情凝重:“墨玄骑为大齐浴血厮杀数载,我军中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有谁愿无尽杀戮,有谁愿埋骨在外,臣不过请奏由麾下副将替臣旧职,墨玄骑三二兵卒转迁禁军,何错之有?”
那人一身凛冽之气,眼神如刃冷冷一掠:“将士男儿何以拘泥于方寸之地,舍身为国是赤心,血洒疆场是忠胆,领兵短短几年便连升三品,如此殊荣,自古未有,你云迟还有何可怨?”
另一人亦是刚倔,英气逼人:“陛下既然有了成见,臣人微言轻,无话可说!”
齐璟容颜一肃,冷哼甩袖踏出将军府,云迟也未有丝毫犹疑,兀自进了书房。
瞬然间声息全无,唯留边上的云姒惊愕在原地。
……男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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