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楼和虞寒江对视一眼——七个女生居然都去医院检查过HIV病毒,但是,刚才问询的过程中,她们却非常默契地同时隐瞒了这一点。
很可能,其他的六个人也都知道程沐携带着HIV病毒,杀死周权的可能性最大,但她们出于同情、或者是认同的心理,并没有直接将程沐给供出来。
问她们谁跟周权的仇最大,她们都敷衍地说不知道。
虞寒江审问过很多罪犯,可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却没法问出太尖锐的问题,只好低声说道:“你跟周权,并不是只走肾、不走心的关系……能告诉我们真相吗?”
肖楼把办公室的座位让给她,顺手用一次性水杯给她倒来了一杯温水,道:“程小姐,你先坐下,慢慢说吧。”
程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她轻轻攥住拳头,深呼吸调整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其实,我有过一次婚史。”
肖楼意外地看向她。
程沐长得很清秀,留着一头中长发,发梢微微烫了卷儿,看上去年轻又有气质,她的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想不到居然有过婚史。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那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学长,我们感情很好。本来,我想大学毕业后考研,可正好检查出自己怀孕,我当时很爱他,于是决定放弃考研留下这个孩子。”
“他当时还是医院的实习医生,没多少收入,我体谅他工作辛苦,就没办婚礼,婚纱照都没拍,只简单领了证。我们租了个房子住,算是裸婚。”
“后来他考上住院医,收入渐渐变多,他说要养我和孩子,我就在家给他洗衣、做饭。本以为生活会变好,但有一次,他说在医院值夜班、不能回家,我担心他吃外卖胃不好,就亲自做了夜宵给他送去,结果却发现,他和他们科的一个护士搞在一起。”
程沐提起前夫,神色十分冷漠,显然早就对那个人心寒透顶:“在我怀孕期间他居然出轨,我知道之后非常崩溃,过马路不小心出了车祸,孩子也没了……我提出跟他离婚,他假意挽回了几句也就同意了。那段婚姻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对男人非常的失望。”
她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下来,端着水杯的双手微微发抖。
过了片刻,她才调整好情绪,平静而冷淡地说:“我调整好心情之后,出去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人租房住。我开始在聊天软件约炮,我打算以后有生理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找人约,方便快捷,这辈子都不再结婚,也不用忍受渣男的背叛。”
程沐顿了顿,道:“周权是我约的第三个男生,他长得帅气,青春阳光,而且非常体贴,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在床上,他都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生。”
“我一开始跟他确实是只走肾、不走心,但他实在太会说话,天天给我发信息嘘寒问暖。天气冷了,他会体贴地给我买手套、围巾,还亲自送过来;看我化妆品用完了,他会主动买同一个牌子的化妆品当做惊喜送给我,连我常用的口红色号他都能记清楚。”
“他就是那种女生们最喜欢的暖男,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到,特别贴心,有时候我生理期肚子痛,他都知道怎么照顾,还给我熬红糖姜水喝。”
“有一次,我们俩事后躺在床上聊天,我忍不住说出自己那段糟糕的婚姻经历,他很温柔地抱着我说,这不是我的错,他很心疼我,以后会照顾好我,不如我们固定情侣关系……说实话,我当时大概是脑子进水,居然真的被他感动了,同意和他正式交往。”
程沐想到这里也是悔不当初。
“其实,正常的直男,哪能知道那么多女孩子的化妆品、甚至是口红色号?大部分男人是分不清什么正红色、胭脂红、豆沙红、玛瑙红的……”
“周权对女生用的东西了如指掌,说明他专门研究过这些。要么他是万分之一的真暖男,愿意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去研究化妆品。要么,他99%的可能是渣男,阅历丰富,所以知道的也多。其实……从他约炮的行为就可以判断,他是渣男的可能性更大。”
“可惜,当时我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蒙蔽,居然忽略了这个关键。”
程沐的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她用力握了握拳,才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我之前跟他约的时候都会做好安全措施,一开始对他也有戒心。但周权太会哄女生,我前夫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周权完全相反,他总是在一些小细节上让我觉得心里特别暖,渐渐的,我就放下了防备。”
“他说,想跟我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时候,我动摇了。“
“那段时间我们没做安全措施,也没吃避孕药,玩得比较开放,也非常刺激和过瘾。今年5月份的时候,我查出来怀孕。”她顿了顿,轻轻低下头说,“当时我的心情特别好,我曾经受过一次伤,很难再相信男人,是周权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让我重燃希望……”
但事实上,周权并没有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而是带她跌进了更加恐怖的深渊。
程沐闭了闭眼,接着说:“怀孕之后我把这些年的存款全部拿出来,打算等他毕业后一起买房,等我们的宝宝出生,我甚至连婴儿房的家具都已经选好了。”
“周权当时在公司实习,很忙,我没有急着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想等周末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可是,我没等到他……却等到了他的六个女朋友同时加我好友,还拉我进群。”
程沐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眼底却浮起一片泪光,她颤声说:“我这才知道周权居然脚踩六条船!我怀孕的那次,他晚上七点到九点在给岳小泉买蛋糕、过生日,九点半准时出现在我家,跟我上床……我当时被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她红着眼眶说:“那一刻我真的很崩溃,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发呆一整夜,我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男人?”
她轻轻按住自己的腹部,低声说:“孩子是肯定不能留下了,他跟那么多女人有关系,是不可能跟我结婚的。而且,如果孩子出生,我该怎么解释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终于没法继续维持平静,她的眼泪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肖楼急忙给她递过去一包纸巾。
程沐哽咽着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