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动车的洗手间,空间很宽敞,有两个平米左右,除了可冲水的马桶之外,还有一个小型的洗手池,墙壁上挂着绿植,平时洗手间会放空气清新剂,洒上香水,环境几乎比得上高档五星级酒店的洗手间。
但此时,洗手间里一片狼藉。周权半躺在马桶上,洗手间的地面有大量干涸的血迹,狭窄的空间内,满是血腥味和尸体散发的怪味。
虞寒江指向周权胸口的位置,说:“肖教授,你看一下,致命伤是不是胸口的这一刀?”
肖楼平静地戴上了口罩和手套,仔细检查周权身上的伤口。
周权的死状惨不忍睹,肖楼一边数刀伤、一边说道:“死者的身上总共有30处刀伤,只有心脏这一刀刺得很深,致命伤就是这一刀,从位置来看,应该是刺穿了左心房。”他伸出手轻轻翻了翻血迹干涸的伤口,道:“其他的刀伤,都只割到肌肉层,并且没割到重要的血管,因此出血量并不大。死者应该在死前遭受了刀割的虐待,心脏这一刀是最后才补上的。”
虞寒江摸了摸下巴,看向遍体伤痕的周权,分析道:“也就是说,凶手先将他绑起来,非常耐心地一刀一刀割他的身体,让他承受痛苦的折磨,等他遭受了足够的虐待后,才一刀刺入他的心脏,解决了他?”
“是的。”肖楼指着腹部的几处伤口,道:“这几处都是割到了筋膜层,并没有捅穿腹腔。如果先一刀杀死他,再进行鞭尸的话,没必要下手这么轻。而且,29处刀伤全在体表,没有触及内脏和大血管,凶手不但耐心、细心,对人体解剖学也有一定的了解——前面的29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再一刀解决,干脆利落。”
“……”虞寒江眉头紧皱,他发现这些伤口的分布虽然凌乱,可深度却差不多。如肖楼所说,全都停留在体表,没有触及内脏和大血管,这些伤只会让人很痛,却不会死。
只有心脏那里的一刀——快、很、准地杀死了周权。
肖楼紧跟着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转过周权的头,道:“虞队你看,他的脸颊肿胀很明显,脸上还留下了手指印的痕迹,对方显然用巴掌抽过他的脸。”
虞寒江点点头:“看来是熟人作案,所以他才会这么惊讶。而且,男人揍人一般是用脚踹肚子、或者拳头打脸——打耳光这个举动,更像是女性作。”
肖楼赞同:“他那里被切了……应该是情杀吧?”
虞寒江道:“应该是某个女人被他辜负,或者是知道他出轨,杀他泄愤。”
肖楼仔细看着尸体,道:“虞队,帮一下忙,把他翻过来。”
两人将尸体翻转,果然发现尸体的手腕、脚腕都有明显的勒痕。
肖楼道:“死者的双手和双脚曾被一种纤细、柔韧的绳索捆绑住,而且被绑的时间应该超过了一个小时,他身体上的勒痕已经发青,显然,手脚被绑得非常紧,严重影响了局部的血液循环。”
虞寒江若有所思地说:“手脚被绑,嘴里塞着毛巾,所以他没办法挣扎和呼救。洗手间距离车厢有一段距离,里面的响动,熟睡的乘客也听不见,他的死亡时间在深夜。”
肖楼疑惑道:“可是,如果凶手是女性,周权这位超过一米八的年轻男人,怎么会在洗手间被女人轻松制服?周权即便是毫无防备地被对方给绑住,他也可以通过挣扎来逃脱吧?”
虞寒江半蹲下来,看着地上的一些不明液体,若有所思。
肖楼顺着虞队的目光低头一看,发现血迹当中还混着一滩白色的液体,他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这是?”
都是男人,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虞寒江猜测道:“如果,有个女人主动约他来洗手间,玩捆绑游戏呢?”
肖楼怔了怔,扭头看着尸体双手、双脚被紧紧捆绑的痕迹,猛然一惊:“虞队是说,他是自愿被绑起来的?因为对方提议,跟他在洗手间里……”
虞寒江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没错,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肖楼神色复杂地点头:“我听说过,从心理学上来讲,这应该属于自虐狂。”
虞寒江低声说:“如果说,周权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先被对方绑住了双手和双脚,对方趁着他防备最弱的时候,给他的嘴里塞了一块毛巾,让他没法呼救,然后将他绑紧,用刀割伤他的身体,并且抽他耳光……案发现场的这一切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肖楼联想到虞队描述的场景,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虞队的推测很合理,否则,周权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年轻男人,怎么会被女人治得服服帖帖、还惨遭杀害?即便是提前将他迷晕,他的体重超过150斤,把150斤的男人从座位上拖到洗手间,肯定非常吃力,还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只有一种可能——周权是主动走进洗手间的。
在洗手间里,如果他奋力挣扎,即便是两个女人同时动手,也不一定能完全制服他,除非……他自愿让对方绑住了双手和双脚,失去了先机,就像主动跳进陷阱的猎物,再也没法挣脱。
肖楼看了眼周权的尸体,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他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周权表面看上去衣冠楚楚,有礼貌、有教养,处事极为“周全”,对女朋友也很温柔体贴。看不出来,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恶趣味!
虞寒江和肖楼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