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夜是白慕熙和皇叔联手。
新帝嘲讽地挑起嘴角。
只是此时他不知道,今夜兵部的尚书和两位侍郎大人已被人秘密扣押,不止恭王和白慕熙。
那人朝身后唤了一声,“上来,将皇帝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精光,多年仇雠得报,一雪前耻,何其快慰!
新帝冷然道:“没想到皇叔竟会收了你这种人,真是愈发不济了,他纵然是赢了朕,又能嚣张到几时?”
黑衣人笑容一凝,“绑了,押走!”
东辕门之变后,不过区区两月,新登基的皇帝白慕泽屈辱地被人逼宫挟持。
而今夜,被囚禁于万国寺的太上皇不知所踪。
新帝屈辱地被五花大绑起来,蹲在地上嚎啕不止的小孩儿用力抹着眼睛,呆呆看着倒下的娘亲,上一刻娘亲柔软的呼吸就在耳边,此时,她却已经血流成河,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小手边,小孩子哇哇大哭,发出两个不完整的音节:“娘……娘……”
新帝艰涩地被人插起来,怒道:“拿朕一人足矣,放了朕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何况他真心疼爱两个儿子,他们身上流着与自己相同的血啊。
黑衣人冷哼,“绑了小皇子,一切交给王爷定夺。”
“诺。”
此时新帝才看清,那帮人拉下面巾之后,脸上无一例外都纹了一个“耻”字。
数年之前,睿王在北境灵州带兵,军中治下极严,但也难免挑不出周例,譬如,军中的将士在攻占突厥的山头之后会劫掠妇女,那一年,他们从贺兰山带回数百名女子,都是突厥人,胡人。
那晚犒赏的全羊宴,马奶酒被扫荡一空,帐篷之中全是男子的放纵的大笑和女子挣扎的惊呼声。
睿王心思烦乱,唤了一声自己的先锋官,发现没有人。他气愤地长身而起,拿起自己的弯刀朝先锋官营帐而去,帐外便听到女人的哭喊声,打骂周军不是人。睿王能听懂是因为,那女人用的是大周语。他沉怒地冲入帐篷,只见先锋官正骑在女人身上,一边用鞭子抽她,一边狠狠地骂着,挺着自己的身体。
睿王大恨,从背后一脚踢开他。先锋官骨碌碌地滚到一旁,忙掩住下身,惊愣地望着睿王。
女人凌乱的下裳下一片狼藉,身上俱是鞭痕,她含着恨,眼眶通红地骂:“你们不是人,禽兽,畜生……”
睿王就算再不得所喜,也是皇子,他从未被人骂过禽兽。这个女人是他们大周的女子无疑,可这群人竟然借着劫掠突厥为名,到贺兰山底下……
睿王冷冷地朝外喊,“来人。”
先锋官面如土色,忙跪下磕头,“睿王殿下,末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睿王殿下,殿下饶命!”
睿王置若罔闻,那一夜,所有欺凌妇人女子的将士,都被纹了一个字在脸上,那就是“耻”,他们不配做周军,更不配在他白慕泽帐下为军!
他下令将那群人发配边疆,但没有想过,这一夜他败在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手中,苍天果然待他不薄。呵呵。新帝仰天长笑,“哈哈,这天下朕有谁可信!”
父王的笑声让两个啼哭的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不止。
今夜,白慕熙便安插了人手,趁乱去万国寺营救太上皇。上回杀了那几个侍卫之后,他的影卫已假扮新帝的人手监视着万国寺一举一动,白慕熙心明如镜,新帝不会真对父皇下毒手,一旦时机成熟,他便趁乱带走皇帝。
皇宫大乱的消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传到了万国寺,守寺的人是新帝心腹,因此率领侍卫先行撤了一波前往支援。但当白慕熙的影卫攻入万国寺时,本该在青灯古佛前礼寺烧香的太上皇,却倏忽之间不见踪迹。
回来禀报的人都说并未找到太上皇,一个时辰之前,太上皇在金光殿中礼佛,木鱼的声音便从未断过,谁知他们接到信号赶到金光殿,早已人去楼空,里头的人用木棍做了个摆子,摇晃起来便能在短时间内时时敲击木鱼,但这种方法只能维持半盏茶时间,也就是说,有人在这之前钻了空子偷梁换柱了。
“殿下,”卫二回来禀告,“属下在山上兜了数圈,都没有寻到太上皇。夜里太暗,山路又崎岖,怕是我们漏了什么地方,但人手不够,殿下,属下是否应当……”
“不必了。”白慕熙负手站在回廊下,庭院里的杏花莹白,穿破幽树,满天满地都是碎白如雪的光。
他声音微哑,“既然找不到,那只能是被人劫走了。”
“殿下,可是此时,谁想劫走太上皇?”谁人有这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劫人?卫二想不透,唯独知道今夜之事有皇叔参与,他犹疑地问道,“难不成,是皇叔?”
柳行素正好放下雪白的信鸽,闻言柳眉颦蹙,她摇了下头,声音笃定,“不可能是皇叔,他要劫走皇帝,没有丝毫作用,而且今夜睿王大势已去,他不动手,皇帝自然也是他的囊中物。”
白慕熙虽不大爱别人如此称道自己的亲爹,但她所言却句句在理。
皇叔的确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