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虽然是白大夫人管家,但财务大权却是白老夫人掌控着的,白大夫人隔一段时间就要把账本什么的给老夫人看看,可这几个月来白老夫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事上就疏忽了不少。
这个白大夫人早就有所准备,她是巴不得老夫人能看上一看,管上一管的,缩减开支也好,找二房要钱也好,这些事她都是不好做的。
不一时,白大夫人的大丫鬟提了账本过来,白老夫人翻看了几张就已经气得面色发青,面沉似墨汁了,只觉脑门一阵一阵的抽疼。
白大夫人大气也不敢出,白老夫人扔开账本,瞪着大儿媳牙帮咬得铁紧,想发脾气却又骂不出什么话来,良久之后也不过是挥手先让她下去。
白大夫人离开,白三夫人韦氏目光闪了闪,上前一边给老夫人抚着胸口,一边使了眼色让服侍的丫鬟嬷嬷退下,一边就闻言软语的劝道:“母亲,您可千万别生气,为着这么些事气着了您的身子,可不就是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不孝了?这些事情,还是得母亲您养好身子才好主持大局呢。”
白老夫人气极根本不想说话,韦氏就接着低声道:“母亲,只是依儿媳看,这二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从有了身孕,就这般拿大,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母亲,儿媳觉着,就是二伯,似乎……”
说到这里,韦氏小心觑了老夫人一眼,见她虽然沉着脸却为对她发脾气反似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一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她继续道,“母亲,儿媳瞧着,二伯一家似乎都有离心之意,不说姝姐儿对您丝毫不尊敬孝顺,赴蜀王宴会前后都不上白府门的,儿媳还听说,您送去给她的嬷嬷当日就被她软禁在了庄子里,您让她带妍姐儿一起去赴宴,她也是只当没这回事……”
“二嫂自有了身孕就对您和父亲再无孝敬,就是二伯,对侄子侄女也少了爱护之情。儿媳怕,这要是二嫂生了个儿子,二伯又只站在她那一边,若是,若是姝姐儿又嫁了高门,岂不是,岂不是再也辖制不住?”
白老夫人猛地转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媳,眼神凶狠,只把个韦氏吓了个一跳,话也窒住了。
白老夫人狠狠盯了韦氏好一会儿,才阴恻恻地问道:“怎么,那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韦氏的心头突了突,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实在是被逼的没有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母亲,儿媳觉着,二嫂现在突然一改以往贤良孝顺的模样,也就是仗着有了身孕而已,可见往日的贤惠孝顺都是装出来的,若是姝姐儿再嫁入高门,她底气更足,岂不是我们全家都要看她脸色?而且……而且儿媳还有一句话也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白老夫人脸色难看,眼神冷似寒冰,冷哼了声,语带讽刺道:“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当说的?说吧,说说你是有什么打算?”
韦氏咬牙道:“母亲,姝姐儿既然和您相冲,福气相佐,若是她高嫁了,会不会,会不会损了您的福禄?儿媳瞅着,姝姐儿那样子,像是专吸人福禄似的,可不就是她回来,我们府上才越来越艰难,您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
白老夫人听了此言那心陡得一震,脸上真真是难看之极,这句话当真是把重锤,哪怕明知可能只是挑拨,可白老夫人被病痛折磨久了,老了又极其怕死,听到这种话也是如重锤击到心上,不可能不受影响。
韦氏见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按下了如擂的心跳,继续低声道:“母亲,姝姐儿这丫头当真妖孽,我那娘家侄子,自上次见到她一次,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在家要死要活。我母亲和大嫂心疼孙子儿子,就求我能不能把静姝许给我那侄子,我原先还觉着姝姐儿太过妖孽嫁回娘家不太妥当……”
“可现在觉得,母亲,还不若把姝姐儿嫁到我娘家,如此将来也好拿捏,既不怕她福气太盛冲了母亲您,二来二嫂向来拿这女儿当命根子,不怕她将来对母亲您不孝顺。”
白老夫人冷冷的看着韦氏,她是脾气给养大了,对人冷酷自私而已,可脑子其实还没坏,小儿媳说这么多,不过也就是为了她的私心而已,可不得不说,韦氏这一番话,的确击中了她的软肋。
她不能忍受二房离心,不能忍受次子和陈氏竟然这般白眼狼,只顾自己升官锦衣玉食好不快活却不管白府死活,不能忍受二房越来越发达她的嫡亲子孙竟是要看他们的眼色和靠他们手指缝里施舍一点东西生活,不能忍受静姝那妖孽夺了自己的福禄踩着自己的身体健康入得高门……
第52章磨上一磨
白三夫人韦氏见老夫人只是冷飕飕的盯着自己沉默不语,心中也有些忐忑惶恐。
可是今日这些话,若二伯是老夫人亲子,老夫人必不可能如此反应,她赌,其实也就是根据老夫人多年来对二房的态度,对陈氏母女的冷血冷情,赌自己私下的猜测是否属实,赌二伯根本并非老夫人亲子,静姝也非老夫人的嫡亲孙女!
老夫人对二房的掌控之心,对自己的福禄和身体健康的在乎要远远超过对二伯的母子之情!
韦氏又咬了咬牙,挤下几滴泪来,跪下道:“母亲,儿媳,儿媳说这些也的确是有些私心的,您知道我们杉哥儿他读书不成,我们三老爷他也一直求着二伯想给杉哥儿谋个差事,可是二伯却总是不应,如今杉哥儿在家整日里无所事事,令媳妇实在担心。”
“您知道,我父亲原在忠南侯爷那里还有一点脸面,现如今京卫指挥使的镇抚便是父亲旧时的同僚,当年同时忠南侯爷的属下,念着旧情,说可以给我娘家侄子在京卫指挥使安排个文职,但我那侄子对姝姐儿着了魔,我兄长便道若是我们若是将姝姐儿说给我那侄子,就将那个位置让给杉哥儿……”
忠南侯是当今陛下还是南平王次子时的旧臣,跟随当今南征北战多年,深得皇恩,当年韦氏的父亲便是忠南侯的下属,韦氏这话并非没有可信度……
若是为了自己孙子,牺牲了姝姐儿也未尝不可,且韦氏先前那些话虽句句都是私心和挑拨,但纵使白老夫人非无知老妇,那些话却跟一根根刺似的,刺入了她心中,很深。
白老夫人终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缓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娘家的那个侄子,是那个排行第三的那个?文不成武不就,你二伯能看上他?我记得先时你就让老三跟老二提过,还惹得老二发了大脾气吧?”
韦氏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一喜,她听得出老太太这语气这口吻分明就是已经松口了!
韦氏忙道:“母亲,您是姝姐儿的祖母,只要您说定了这婚事,哪里还容得到做子女的反驳?只要请了媒人,两家交换了庚帖,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二伯他也没有忤逆您的道理。”
韦氏看到白老夫人闭着的眼睛眼珠滚动了一下,咬了咬牙,低着声音带了些小心道:“而且,母亲,因着您的身子这些时日反反复复,儿媳想到这都是姝姐儿相冲的缘故,便斗胆拿了姝姐儿的生辰八字和我那侄儿的八字去江安寺里找了江远师傅给他俩合了合八字,还特意问了若是这两人结了姻缘对母亲您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