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晏也许应该像小孩一样撒娇、撒泼,留她下来,但那只会让他变成下一个简正阳。
冯师延来去如风,唯有自由能赋予她灵魂与诗意,强行留下只会变成口袋里的空气,沉寂若死。
他们在机场完成最潦草而沉默的分别,她飞赴满天星辰,成为他闪闪发光的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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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晏绕了一个弯,最终回到巧奶奶家。
将近午夜,巧奶奶和尤立人还在客厅,不知为什么没睡。
巧奶奶问:“怎么一个人回来,延延呢?”
尤晏看向单人沙发上的尤立人,“这你要问他。”
巧奶奶懒得分那边一个眼神,追问:“你先告诉我,延延哪去了。”
尤晏烦躁摔到另一个单人沙发,“回L市了。”
巧奶奶:“……这大晚上的。”
尤立人叠腿后靠,手腕吊在扶手边缘,轻松晃了晃。
“看来的确识时务,一听见可能会影响生意,马上就放手。——看到了吗?你在人家眼里还没生意重要。”
尤晏想起冯师延和尤氏有合作,她完全没提这茬,估计尤立人还说了更难听的话。
隔着宽大茶几,尤晏直视他。
“你威胁她。”
尤立人冷哼,“我这点‘威胁’,比起她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那可真小巫见大巫,自愧不如。”
尤晏嗤出一个音节,“你不觉得她很聪明吗?”
尤立人肃然,“当一个女人的聪明对你造成威胁,你就不会觉得‘聪明’,而是险恶。”
尤晏说:“你把她的智取践踏成‘空手套白狼’,如果一个男人能巧夺千万,你是不是认为他有野心有胆识有魄力,为什么同样在女人身上就成了险恶?不过她要是一个男人,冯宏也会像你一样,拼命想把家业砸儿子头上,根本不用她苦心费力‘巧夺’。”
尤立人手腕不转了,面露惊愕,“她用了什么法子给你洗脑,你跟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赶紧给我分手,立刻马上,不然哪天醒来自己姓都改了。”
巧奶奶像观望乒乓对打,这回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空手套白狼’,冯宏脑筋不灵光,守不住口袋,延延是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打钱吗?就该多几个像延延这样的人,让你们都知道,一人出轨,全家遭殃,心术不正,就这下场。”
巧奶奶年老体弱,又是女人,在尤立人心中话语权很轻,尤立人看向她的目光平淡许多。
“妈妈,要论‘心术不正’,还没人比得过你的忘年交小朋友。”
巧奶奶瞪他一眼,“你就见不得女人比你优秀。”
尤立人说:“我承认,她能审时度势,聪明过人,让我刮目相看。要是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人,我也会褒奖几句。但她所处位置不太合适,功高震主,我们尤家这座小庙,容不下这尊大佛。”
巧奶奶和尤晏同时冷笑,声音同步暗示立场相同,尤立人成了孤军奋战,不由眉头微蹙。
巧奶奶说:“功高震主?你还当自己皇帝儿子太子,整个中国版图都姓尤,是个女人都想给你家传宗接代。”
奶奶的话点醒尤晏,他想起冯师延不婚不育的决心,嘲讽道:“什么狗屁功高震主,两个人谈恋爱还有君臣之分?你这是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就兴男人一定得比女人强,男人罩着女人,一旦反过来,你就替你的同胞感觉到丢脸和威胁。”
尤立人仿佛给粗暴的“狗屁”震熏,夹枪带棒攻击尤晏:“你妈妈真是把你教得不像个男人,一点野心和攻击性也没有!”
“嘿——!”巧奶奶又笑出招牌笑声,“阿晏从小我带大,你这是不好骂我转头攻击晏茹了呗?我今天就告诉你,尤立人,你给我掏干净耳屎听好!”
巧奶奶伸出手指,隔空点他面门,“很多积极的品质不分性别,男人也可以乖巧懂事可爱,女人也可以有野心有攻击性,凭什么男人乖巧懂事可爱一点,就被贴上‘娘’的标签?难道我们的姑娘们天生就该‘乖巧懂事可爱’,等着被欺负吗?我和晏茹苦心费力,培养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可爱的男孩子,就是为了这世上少一个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目光狭隘、轻视女人的臭男人!”
巧奶奶话语触及尤晏和冯师延谈话核心,尤晏被悲凉淹没,奶奶都相信他不会变成下一个尤立人,冯师延为什么没信心?
巧奶奶接着说:“延延和阿晏这两个小孩,无论在一起还是分开,只要我还喘一天气,我就罩她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