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哥一直把啊毅带在身边,想以身作则,耳濡目染慢慢改变他的性子,可是这么多年了,沈老哥没做到,我也没做到。
沈家那帮人个个都清楚得很,沈老哥一走立马就跟啊毅划清界限,谁都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自家上演,我不怕,我就这一个破武馆,沈老哥既然临终前托付过我,一定要让他成人,我总不能以后下去没脸见老哥,这么多年,他做得再出格,我还总认为啊毅本性不坏,只是出生没得选,他怪我不给他机会,不给他带徒弟,他始终存有邪念,心浮气盛,我如何能将梁武馆的弟子安心交与他?
你说我能怎么办?小浅,你过来说说看?”
谢钱浅低着头走到梁爷面前,她的短发贴在脸颊边,站得笔直挺立,双拳贴在身边,声音低低地说:“木子从前带我去动物园的时候,告诉我老虎是一种很有野性的猛禽,即使是从小养大的饲养员,在接近它们的时候依然有危险,我问她山羊和奶牛为什么没有危险?她说这是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的区别,是天性,改变不了。”
“你在说我养虎为患?”
谢钱浅抬起头时,眼里的光似满天的大火,牢牢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梁爷:“师父曾经教过我立身一败,万事瓦裂。”
梁爷褶皱的双眼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良久,对她说:“坐吧。”
谢钱浅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眼神瞥见床头放着厚厚的两沓钞票,她知道是师哥来看师父时留下的。
梁爷也侧头看了眼,苦笑道:“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勾起人贪婪的一面,但是你师哥们已经尽心了,毕竟他们现在都有自己的事业,浅浅啊,我身边现在也只有你和万升了。”
谢钱浅明白,武馆人多,但师父年事已高,教武的事早已是三位师弟去做,现在大师弟和三师弟叛变,那就意味着他们底下的这些人都会离开武馆。
她从高三起待在武馆的时间就少了,大多数精力都回归到了学习上,没想到这两年梁武馆内部早已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梁爷侧了下头,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谢钱浅的掌心,她低头打开一看,猛然一怔,是一枚银针,她认得这枚银针,和上次那枚一样,可那枚银针在沈致手中,梁爷的这枚?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师父,梁爷眼里浮上一抹狠色:“我虽然老胳膊老腿了,但未必打不过他。”
“所以师父你是为了躲银针坠楼的?”
梁爷转头看向谢钱浅,郑重地说道:“你二师弟虽然为人正派,但脑子不活,无法跟你大师弟和三师弟比,我这双腿以后都要靠轮椅了。”
谢钱浅一瞬不瞬地盯着师父,梁爷的声音有些微颤:“你这几天抽空回去看看,不行就把武馆关了。”
短短的一句话,梁爷眼里有着无尽的沧桑和痛楚,谢钱浅听着师父发颤的声音,指甲陷进肉里,她站起身,浑身透着肃杀的冷意:“我在一天,武馆大门就不会关!”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门口的弟子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师父怎么说?”
“我们还要不要回武馆?”
“后面谁带我们练?”
“武馆还继续开吗?”
所有问题迎面而来,谢钱浅一一扫视过去,在大家脸上看到了惶恐和茫然。
万升挤了过来让大家先回去等通知,直到人陆续散了后,他才立在谢钱浅面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她抬起冰冷的眸子,毫不犹豫地逐字道:“清理门户。”
第48章Chapter48
电梯门开了,几个男人大步走来,为首的沈致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羊绒围巾,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冷白清隽。
谢钱浅站在走廊上牢牢盯着他,他大步走到谢钱浅面前,握过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问道:“梁爷怎么样?”
刚才梁武馆的弟子都在,她尚且还能忍住情绪,此时面对沈致,那强忍的难过终于流露了出来,眼圈发红地说:“师父以后不能走路了。”
沈致也怔了一下,随后抬手握住她的脑袋按进胸口,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呼吸很沉地对她说:“我进去看看。”
谢钱浅点了点头,沈致进去坐了十几分钟,出来后看见谢钱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眉头紧紧皱着,她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夹棉的外套,沈致将围巾取了下来弯腰给她绕在脖子上,缠了两圈,他的体温瞬时间传到了她身上,谢钱浅抬起头望着他,眼睛还红通通的样子。
沈致捏了捏她的脸蛋,缓声对她说:“还没吃饭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