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你岁数还没到我姥姥那年纪呢,能不能把话一气儿说完了。”姜曜让这自个儿亲妈吓得是心里毛,可话说完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死孩子你急什么急,听你妈说。”姜光鸣见姜曜又怕又急,指着他坐在前边。
“你是还有个舅舅的,只是这个舅舅是你姥姥姥爷心里抹不去的痛,过不去的坎儿。这些年来,我也只是对你爸提起过,其他人一概不知。”绍小玲说道。
姜曜听到这里,就知道这故事又要开始讲了起来,便不由自主的重新坐回跟前的椅子上。
绍小玲揉了揉红的眼泡,将尚且乌黑的头别到耳后开始了一段辛酸往事的讲述……
那一年夏天,七岁的小文军,淹死在了东疙瘩里。
小文军也就是绍小玲口中,姜曜死去的舅舅。七岁的绍文军,是当年姥姥家,或者说是方圆十里八乡都难以找出的天才人物,年仅七岁,就已经凭借着一股子聪明劲儿让这村人称道。
当年不仅仅是刚上小学两年就不断的越级,将整个小学的知识都学完学会,更是偷偷翻看绍清仁书房里的古书。
绍清仁现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支持起来,甚至一度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对邵文军的培养上。
本以为会遇上读书上的困难,是生僻字也好,隐晦词也好,又或者是些暗含隐喻的典故也好,让这绍清仁吃惊的是,小文军如同一位文学大家,竟能将其中理解内容一一讲解给自己。
掌上明珠的绍文军,兹是从小便被捧在手掌心上,即使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有着重男轻女这根深蒂固想法的绍清仁,别说是磕磕绊绊,就是风吹日晒也舍不得一点这宝贝。
对于正常人,绍平花是能帮就帮,可对于老天爷要收走的人,就算是道行高深的绍平花也是爱莫能助。可偏偏这片厄水还是收走了聪慧过天的绍文军。
其实或许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冥冥之中真的是自有因果,比如说小文军溺水前的三天时间里,绍清仁家就一直是怪事连连,可医者不自医,算事如神的绍平花却不能算到无妄之灾的悄然而至。
绍清仁一直是外边上班,家里孩子全是绍平花拉扯大。虔诚的姥姥早晚上香,在加上平时给人看病解难,每天上香次数是数不清的多,可三天连连,明明干燥的香火却总是点不着。绍平花察觉有问题,点香之前先磕头,之后香火才能点着。
而送文军上学,院里大门更是没锁也打不开,一心向佛的绍平花又是细声念叨阿弥陀佛,门才自开。
……
怪事接二连三,可绍平花却没想到生在文军身上。
直到后来正干着农活的绍平花,心头绞痛难耐,接着不远处的亲戚传来信儿说文军溺了水。
心神慌乱的绍平花才恍彻道我的业,造了果,造果要换。
绍平花终究是没有倒下,反而将这世间之事的因果循环之理参透的更加明朗。
当初为了保佑一方人的平安,绍平花亲身做法镇住横天怨念,可数千条亡灵怨婴的念却不曾真真正正的平息。
可自此之后的东疙瘩,再出事的几率是大大的降低了下来,也就顶多集中在每年的夏天死掉几个霉运当头的衰人。
话以至此,绍小玲如负释重,可又心事重重。将这绍家秘事讲述给一个算是明事理的后人,也胜过烂在不争气的舅舅肚里强;可这话出口,却没有经过绍平花夫妇的同意而显得有些做事唐突。
不知这世间有几分凑巧,一家三口正说话间,绍清仁竟推门而入。
“咋?商店也不看了,你们三口子关上门干什么呢?”慈眉善目额绍清仁说起话来是不疾不徐,乐呵呵的瞅着屋里三人说道。
“姥爷,你来了,我今天差点掉那东疙瘩里,妈给我讲了我舅舅的事儿。”姜曜故意说出,为的就是仗着绍清仁的疼爱。
“什么?”绍清仁圆润的脸色突然间黯淡下来,不知是担心姜曜的安危还是在意绍小玲的话。
“爸,我告诉他了。”绍小玲起身让座说道。
“唉,说就说吧,这么多年了,总归得让人知道哇。”绍清仁摇着谢顶的圆头说道。
“爸,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也不说声,我去接你下。”姜光鸣看了眼墙上的表,天已经擦黑。
“我这不是见你妈出去这么多天也没个信儿,一把年纪了不放心她。”绍清仁又是摇摇头。
“爸,放心吧,妈肯定没事儿。”姜光鸣说劝道。
“其实这么多天来,我一直是在琢磨着,总感觉你妈这次出门不简单。”绍清仁眉头又是一紧,叹气道。
“爸,怎么会?”绍小玲听着绍清仁的话里别扭,虽说这普通村间妇女很少出门,更别提远门,可这绍平花平日里为了促进佛教之间的交流,经常出门,再加上远一点的地方给人消灾解难,更是经常在外。
“你还记得吧,我给你们兄妹仨人说过,当初我和你妈刚结婚那会儿,她就已经跟着咱们村一特有名的佛家(佛教徒俗称)开始吃斋念佛修好,刚开始,她也只是一个小信徒,可后来,梦中遇见一尊大佛,佛光普照,沐浴其身,佛诵梵语经文,醒来之后就开始觉得自己浑身通透,看事明朗,修为渐深。她就把这梦告诉了自己的师父,师父闭目一算,现她修得了大佛缘。之后更是没过几年,就渐渐从一个小佛徒,变成了独成一门的佛家,是真真的入了佛门,净了六根,成了一个未出家的俗家弟子。”绍清仁一字一句的朝三人说着,更像是在朝绍小玲确认一般。
绍小玲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父亲说的不错。
“后来呢?姥爷。”姜曜在椅子上坐的直直的,竖着耳朵听。
“后来啊,你姥姥啊,名气是越来越大,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几乎都知道这么号子人。你姥姥也是救命治人从不含糊,也不敛钱,甚至被人称了‘活佛’。可就在这时候,也就是刚你妈给你说的小舅舅,文军,文军啊……”绍清仁再次提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哽咽起来,伸手将老花镜取下去擦掉下的眼泪。
擦掉眼泪,绍清仁稳定好情绪就接着说“我们一家人呐,那时候还只你武军舅舅和你妈,还没有你姨呢,一家五口人,和和美美。就这时候,我从外地上班赶回来,见到的只有文军的尸体了。我和你姥姥是痛不欲生,可比起你姥姥来,我还是差点。你姥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她再也不去关心其他多余的事儿,照顾好两个懂事的闺女和一个缺心眼儿的小子后,就一门心思的扑到佛门里。烧香拜佛,看病救人。虽说痛失爱子,可她境界又是一番大提升。就这么着,你姥姥越修越好,时至今日,可以说是都快圆满了。”
“那,那姥爷你为什么觉得姥姥这次出门会有事儿?”姜曜见绍清仁话不在点上,便问道。
“正是因为你姥姥这么多年来,佛缘越修越好,才让她原先拜的师父嫉妒,以至于两个人没多久就闹翻了。”绍清仁仍是一句句的讲着。
“就是绍宫汪吧?”绍小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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