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回到病房。
看护直接将梁桢安置到床上。
”你去药房把下周的药领回来吧。”
“好。”
有经验的老护工都是人精,当然看得懂主家的意思,所以拿了手机就麻溜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梁桢跟陈芝兰两个人。
“坐吧。”
“诶,好。”
陈芝兰将带来的礼盒搁下,起初想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可屁股搁到一半又站了起来。
“我挨你近一点吧。”
她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到了病床旁边,同一时间,梁桢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往后靠,结果动作过猛一下扯到了后背的伤,她嘴里嘶了声。
“怎么样,是不是拉到伤口了,哎你一个人可得留点神。”陈芝兰一边说一边就要过来扶梁桢。
梁桢躲了下,但没躲得开,陈芝兰顺势就挎着她一条手臂将人往后拉了把,拉完还往她后背垫了个抱枕。
“这样靠着是不是要舒服点?”
当时陈芝兰还抱着梁桢一条手臂,横跨二十多年岁月,在她印象中这是自己跟陈芝兰靠得最近的一次。
她嘴里含糊应了声,不知该作何感想。
陈芝兰又坐到椅子上,“本来早就要来看你的,但一直不知道你住哪里,之前也没你的联系方式,后来还是去派出所问了那个姓高的巡捕才知道你住这里,你现在这身上的伤…怎么样?”
陈芝兰毫无缓冲,上来就打开了话匣子,好像跟梁桢的关系一直很熟一样。
梁桢颇有些生硬:“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什么事了吧?”
“嗯。”
“哎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当时看那枪打你身上,我急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说这么些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要是最后……”陈芝兰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眼圈泛潮泛红。
梁桢看着她抽了纸巾坐那哭哭啼啼,细数自己的心疼和担忧,内心竟生出一片荒凉。
“…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多年了,时常带着豆豆去我店里吃饭,却一直不肯认我,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把你和小波丢在卢沟坪?我承认这事要怪我,这些年我也后悔过,可是你想想我当时的处境,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陈芝兰说一段,哭一段,断断续续,抽抽泣泣,眼泪鼻涕和皱纹全部糊到了一起。
至今团聚,原本真该是个分外悲伤的事,可梁桢心里却无端生出一些厌烦。
她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认陈芝兰,一是内心深处存了某种偏执,二来也是真的讨厌要处理眼前这种场景,然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走到这步田地。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吧,我并没有怪你,我不怪,我相信我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不会挂在心上。”
梁桢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特别平静,以至于陈芝兰抬头看她,也被她脸上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表情弄得有些懵。
两人之间的交谈,一个情绪过于饱满,上一秒笑,下一秒却能哭,而另一个全程冷静,甚至看上去都显得疏离,这样不平衡的交流方式实在难以持续。
最后陈芝兰大概也看出梁桢的“不热情”。
“那什么,你身上还有伤,要多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她“知趣”地起身离开,临走前还要了梁桢的联系方式。
屋里一下子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