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心又揪了揪,她倒不是替自己难过,而是心疼钟聿。
“他都二十五了,有思想有生命,您这样随便决定他的人生,对他很不公平!”
“公平?”钟寿成像是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你所谓的公平是什么?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然后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决定人生?你觉得这叫公平?对,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没问题,但阿聿不一样,他并不是普通人,他是我钟寿成的儿子,他姓钟,生来就肩负重任,以后要继承整个钟氏,所以他在享受这些权利的前提下,也必须作出相应的牺牲,有得必有失,这才叫公平!”
“可他若是根本不想要这些呢?”
“不想要?”钟寿成哼笑,“很多事都由不得他,他生来是我钟寿成的儿子,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梁小姐…”钟寿成顿了顿,“我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并没有威胁或者压迫的意思,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想跟你聊一下阿聿的处境。”
梁桢不吭声。
钟寿成拄着拐杖走到窗户前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致,外面暴雨还下个不停,但假山流水,亭台水榭,依旧不影响美景。
“你应该知道,阿聿是钟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五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我太太并不是他的生母,也就是说,钟家上下,他只有我这一个至亲,但我到了这岁数,前阵子心梗,小中风,在国外休养了大半个月,其实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
“钟氏也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么多年,盘根末节,很多东西都埋在根里,现在是因为我还在,没人敢动,可哪天我要是走了,阿聿根基又未深,是你,还是你那个游手好闲且二进宫的父亲可以帮他撑一把?”
钟家家业深厚,钟寿成也是德高望重之人,所以说话不会太难听,可是字字珠玑,每条都讲在了梁桢痛处。
她多聪明,又多能权衡利弊,即便老爷子没有讲通透,但已经都懂。
“伯父。”她抬头。
钟寿成没转身,依旧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
五年前见过一面,那时候钟寿成还身姿挺拔,可这会儿看着,头发全白,拄着拐杖,背脊也有些下弯。
曾叱咤商场的钟寿成老了,他得开始为尚显单薄的儿子铺后路。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梁桢问。
钟寿成总算侧了下身,“要多久?”
“下个月吧,我想陪他过完25周岁生日。”
窗外雨势汹涌。
老人握住的龙头柄抖了抖,半饷:“好,那就多给你一个月时间,想好怎么结束这段关系。”
梁桢指甲抠进掌心。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
钟寿成似很满意,“梁小姐一直是聪明人,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最后你食言,依旧纠缠不清,那下次就不是找你来这聊天说话这么简单了,我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你从泞州消失。”
梁桢苦涩笑,“我知道,但也拜托伯父一件事。”
“说!”
“今天您找过我的事,别跟钟聿说,毕竟您儿子的脾气您也懂,他知道了肯定会闹,闹了我还得哄,挺麻烦的,您说是不是?”
几分钟后梁桢走出内堂。
钟泉站在门口,“梁小姐,现在送您回去!”
她不说话,径自走进雨里。
钟泉赶紧追上去,递了把伞。
梁桢笑笑:“不用了。”
“拿着吧,雨太大了。”
“可是衣服不早就湿了么?”
也就湿与更湿的区别,但好像又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