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异这些真阳境九重的沧澜武士,苦修玄功秘术,肉身之强横,远非普通的九层蛮武能比,甚至会使用低级的术法,兼之随身披戴都是强横一时的玄兵宝甲,跨下坐骑甚至都有不弱上阶蛮武的实力,综合战力之强大实难想象。
这也是蛮荒部族趋之若鹜的要将子弟送进沧澜学宫,其致命诱惑之所在;更不要说,修习有成,十年过后可以将所学玄功带回部族传承了。
陈寻、古剑锋随宗图、古护等人赶到谷口,但见绵延里许长的驼马队,沿着野马溪的东岸缓缓行来,竟有五六百人随驼马队而行。
除了二十余身裹黑袍的披甲骑士,保护在车队的左翼,缓缓策马而行外,随驼马队而行的五六百人,大多数都身携兵甲,看着战力不凡。
“怎么这么多人?”陈寻与古剑锋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同时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疑惑。
陈寻心里想,可能除了苏氏宿武尉府挑选部族子弟的人马外,大概开春后就从沧澜城出的第一批商队,也一同进入蟒牙岭北山。
就见车队的前头,葛异也裹一身遮挡风雪的黑袍,策马缓行跟着一辆巨大铜车的旁边,正隔着车窗跟车里的人说话。
陈寻跟随阿公宗图及古护等人身后,恰能看到坐在铜车里那个男子面容清俊,身穿狐裘雪白、一尘不染,看不出年纪多大,却给人脱俗出尘之感。
那人与葛异说着话,又不经意看过来,陈寻顿觉有股寒意刺来,给人一种孤峭寒山、高不可攀的感觉。
即使隔了这么远,那男子的寒冽气势犹如出鞘的利刃;相形之下,葛异倒显得黯然无光。
无论从何种程度上说,葛异都绝对是站在真阳境九重巅峰的强者,他历经战场厮杀,身上所透漏的杀戮气势,叫胆子稍怯弱一些的人,几乎都不敢在他面前立足。
然而,葛异都叫这男子的气势衬得黯然无比,这男子修为即使还不如苏棠及宿武副尉苏青峰,也绝对是还胎境的强者。
陈寻还记得数月前,宿武副尉苏青峰在离开乌蟒时曾说过,春后由葛异亲自过来挑人,心想这男子或许是商队的领。
陈寻并不希望让沧澜苏氏的人看出他修为相比半年前大为精进,收敛气息往阿公身后躲了躲,却见铜车里坐的那个男人,视野转瞬落到阿公的身上,阿公瞬间就像叫毒蛇盯上一样,背脊陡然像弓弦似的绷直起来。
就见那男的朝这边哂然一笑,头就缩回铜车里,陈寻才看到阿公刚才还松垮的皱皮老脸绷得霜青,压着声音问道:“那人是谁?”
“他是鬼奚渠帅楼离。”巫公宗图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鬼奚楼离,心尖都往外渗出寒意。
渠帅是蛮武领的称谓,乌蟒才千余族众,自然不设什么渠帅。
乌蟒三十年前还有近两万族众,据蟒牙岭南麓白狼河上游的肥沃土地栖息繁衍,在最后一代天蛮宗守阳陨落之后,乌蟒在鬼奚的打击下,就迅衰败、破落,四分五裂,大量族人往北、往西的荒原逃亡,仅宗图等人率小部族众,迁到蟒牙岭北山苟延残喘、挣扎求存。
要说乌蟒的血海深仇,苏氏久远到叫人不想再提,但因鬼奚而洒落的乌蟒族人血泪,迄今还没有冷却。
不过看到鬼奚渠帅楼离坐在铜车之中,陈寻心里又疑惑了:
鬼奚占据蟒牙岭东南麓的沃土繁衍生息,虽受苏氏节制,但从沧澜城出的商队,跟鬼奚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看上去,楼离才算是商队的领,甚至葛异都要听他调令行事?
※※※
葛异一行人护送商队,从沧澜出翻山越岭,用了一个多月才到蟒牙岭北山,一路上也十分的辛苦。
黑山部是他们到蟒牙岭北山的第一站,看到乌蟒部的巫公宗图、陈寻等人,竟然跟黑山部的古护一起,到谷口来迎接他们,葛异也颇为惊讶,翻身下马,朝这边走过来,问道:
“巫公早就知道我们今天到黑山部?”
葛异护送商队从蟒牙岭东麓的低岭区穿过,离开南面的瓦棘部,沿途都没有遇到蛮荒族人,见乌蟒部的巫公宗图早就守候在谷口,心里也是又惊又疑,心里想,难道有人撞见他们的车队,却逃过他们锋哨的侦察?
这对宿武尉的锐卒来说,可是一个致命的纰漏。
见葛异眼睛里有所惊疑,巫公宗图眯起三角老眼,解释道:
“今天真是巧了。乌蟒与黑山为些微小事,争斗多年,如今两族都决定摒弃前嫌,言归于好。我今天到黑山来,就是为乌蟒之前种种得罪之处,跟黑山谢罪,不想恰好遇到葛将军你们与楼离渠帅一起过来……”
葛异见古护也一副摒弃前嫌的样子,心里更是惊讶,心想这个苦冬,蟒牙岭北山之中,也许生过一些还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
至于乌蟒与鬼奚两族之间的仇怨,葛异只作不知,他对陈寻颇有好感,冲他淡淡而笑,问道:“阿寻,你这次决定要跟我们一起去沧澜吗?”
“阿寻以后还要托葛将军照顾。”陈寻讨好的说道,却见除了身裹黑袍的沧澜武士随葛异在谷口停下来之后,而商队载货的驼马以及鬼奚渠师楼离所乘坐的那辆巨大铜车,依旧沿着野马溪的东岸继续前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寻心里奇怪:难道商队进入蟒牙岭北山后的第一站不是黑山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