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我的孙子,有志气。”
虽平日里嘴上嫌弃,但正事上侯老爷子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嫡长孙,难得念叨了几句关切的话,末了让他先别跟侯老夫人提,免得她成日想东想西的,徒增忧虑。
侯誉风应了好,反正离启程之日尚远,不急于一时说,爷孙俩从书房里出来,正巧迎上了前来送信的书童,侯老爷子扫了眼信封上那几个字,笑骂了句丑:“这小子写字就没点儿长进,净给他爹丢人。”
侯誉风唇角微抽,也看不出笑没笑的,接过信往怀里一塞,待回了自己屋才取出来细看。
是先前寄给好友那封信的回信,隔这么久他几乎忘了寄过信,看好友写说他不在隐剑山庄,这两个多月都窝在自己的“好地方”里闭关研究新东西,几日前出关才收到山庄派人转送的信,立马给他回的。
侯誉风了解这人的习惯,既然刚出关不久,那约莫会有十天半个月是空着无事做的,他明后两日休沐,正好带着小姑娘去一趟。
于是翌日一早,逍遥许久的侯苒翌连眼都没睁开,就被丫鬟们七手八脚收拾打包好交给了世子爷,后者单手抱着她往马上一跨,那马儿便呼哧呼哧地绝尘而去了,将她硬生生颠醒在马背上,半晌弄不清发生了何事。
“大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背靠在侯誉风的怀里,张嘴便进风,只得艰难地扭头问了一句,可惜声音太小他似未听到,微压了压下巴,在她耳边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硌得疼吗?”
啊?疼……哪里疼?
侯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下铺了块厚厚的棉垫,姑娘家细皮嫩肉的,那处地方更是娇弱柔软,初次骑马大多不适应,难怪方才她光觉着颠也没什么痛感,原是侯誉风怕她被坚硬的马鞍硌着,特地加了一块坐垫。
“不疼。”
侯苒再一次努力地转头回他,这下侯誉风是听见了,淡淡地“嗯”了一声,简短道:“若累了便说,停下歇息。”
……倒是挺会体贴人的。
侯苒心下微动,点点头:“好。”
山间疾驰的风远比市井大街要清凉得多,她穿着单薄的半纱襦裙,非但不保暖还透风的,外披一件同样挡不住风的长褙子,吹久了竟觉得冷,不自觉便往后面靠近一些,待感觉到暖意了,才察觉自己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扯住缰绳的双臂环在她的两侧,仿佛整个人被他搂进了怀里。
不知怎的,侯苒莫名有些脸热了,只得挺着腰将上身又往前挪回去,不那么挨着他,可没一会儿又冷了,不得不再靠过去取暖……这一来一往的小动作终于引起了侯誉风的注意,“吁”一声让马儿慢下来停在山路旁,抱了小姑娘下马喝水。
附近有水源,他等小姑娘捧着水囊喝够了,才拎着水囊过去装水,顺便洗了把脸,回来将水囊往马鞍上一挂,再抱她上马时,无意瞥见了那比往日稍淡的唇色。
他骑上马,赶着马儿慢慢走,又问了一遍:“疼吗?”
小姑娘却摇头。
哦,那便是冷了?方才也似乎一直往他身上靠……
“嗯?”
侯苒正有点走神,忽然听身后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还未回头看,身上便披下来一件宽大的玄色外袍,将她牢牢裹住,肩背处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贴在她微微发凉的颈项和锁骨上,尤为温暖。
光披着还不管用,等马儿跑起来照样漏风,他便将外袍的袖子交叉叠于小姑娘的后背,然后抬臂横在她的腰间,将这娇小的人儿往自己怀里搂着,压紧两片长袖和随风翻飞的袍角,让冷风根本吹不进去。
“还冷吗?”
侯誉风一夹马肚,马儿又哒哒地开始小跑起来了,凉风吹起了她双颊边的鬓发,却吹不散袍子里半分暖意。
“不……不冷了。”
咳,何止是不冷,她还觉得有点儿……太热了。
侯誉风单手拽着缰绳,另一边手臂搂在她腰上,身后是他宽厚结实的胸膛,这种全包围的姿势让侯苒有些透不过气来,原本冰凉的双手交握在袍下,微微泌出了一层手汗,不知是热的,抑或是紧张。
并不是没有过更近距离的接触,但被他这么抱在怀里,当真是头一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里仿佛分开了两半,一半羞得抬不起头想离开,另一半却忍不住贪恋他怀里的温暖。
……实在矛盾。
可为何,她的脸偏偏就不听话地红了呢?
马儿跑得愈发快了,呼啸而过的凉风却仍旧降不下两颊的热度,侯苒放弃挣扎,只得缩进某人的袍子里佯装无事。
侯誉风未曾透露目的地,大概是觉得说了她也不知道,总之那地儿离京城颇远,快马加鞭仍须赶上半日,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若要赶在天黑前到达,只得在马儿上多跑几程。小姑娘倒是经得住颠,犯起困还合眼睡了一觉,待夕阳斜落山头,眼瞧着快到了,她才慢悠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