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安压住了心底的情绪,面上毫无负担地亲切笑道:“这不是必须的么?”
燕淮黎坐回亭子的矮胖玉凳上,风带起他的衣摆与高高束在后边儿的发丝,他揉了揉脖子,悠悠吐字:“朕之前可没看出来。今儿下午淮安一直都在照顾着蒋瑶音,精力反倒没给朕多分一点儿。还有,朕的脖子疼,淮安也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让朕是伤透了心啊。”
燕淮安看着他明嘲暗讽的姿态心思一转,合着方才那一切都是因着下午没给他按摩撒气?燕淮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成熟顾全大局了?甭管怎样,既然找到了症结,对症下药是唯一康庄大路。于是已经成功压制了所有情绪的燕淮安笑呵呵地走到燕淮黎身侧,试探道:“瑶音不是外人嘛,到咱们这来做客,淮安照顾她也是应该的。皇兄脖子还疼嘛?淮安下午的确是疏忽了,该罚!就罚淮安好好给皇兄按一按?”
燕淮黎乜着她似笑非笑,“外人?淮安对一个外人都好的紧,却总是忽略朕,还有,疏远朕。”
这步步紧逼上纲上线燕淮安不欲再心力交瘁地应对,遂直接挪了一步,站到燕淮黎的后方,上手拿住了燕淮黎的脖子,柔软而有力的手指在燕淮黎的身后轻缓按。揉,规律有方,燕淮黎被顺毛顺得舒服了,不再揪着燕淮安说那些有的没的,时不时舒坦地哼唧一声,眯着眼睛享受着,到最后索性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燕淮安负责,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了过去。
湖上偶尔有几声鸟鸣,伴着扑棱水的声音传到这边,天际的烟霞愈发浓烈又逐渐昏暗,燕淮安的手有点儿酸了。可她不能停,也不想停。燕淮黎如今很舒坦,既然她能够轻松做到,在底线之上,让他舒坦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亦是她心之所愿。
手底下肌肤太过滑腻诱人,摸久了一开始专注于技巧的那阵儿过去,燕淮安略微有点儿心猿意马,连忙想一些别的事儿转移一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一趟又一趟的悲惨轮回,始作俑者都是手底下这个人,可她却怎么也升不起怨恨他的心思。她忽然升起一丝怠惰的想法,现下正是个好时机,她的手微微一使力,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如果这样的话,这一次与其他的会有很大不同,燕淮黎在她的手法下不必在那样惨烈,他们,都可以解脱了。她的手因着这丝狠毒的想法一抖,那想法就被抖没了,她想起来竟有一点儿后怕,继续温柔按着,愧疚难过的情绪铺天盖地,又被她生生按压下去,她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触感,郑重的在心里给燕淮黎说了声对不住,这是她发了誓要守护的人啊,她想。
她不知晓,在她手一抖之前,手下的人感觉到了不寻常,眸子霍然睁开,已经准备好了出手将她制服,她的及时醒悟,救赎了两个人。
又过了会儿,燕淮安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停了手,怼了怼座上的人,苦哈哈道:“皇兄,淮安的手要断了,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淮安这就回去了?”没听见答话,燕淮安又善解人意地续道:“改日淮安再继续?”
第20章潇洒沧州二人行
燕淮黎终于左右歪了歪脖子站起来,转过身,身姿潇洒风流,桃花眼一弯神清气爽冲燕淮安叹道:“还是淮安的手艺好,既然淮安如此说,那就明儿再继续罢。也别急着走,不是说好了要换身儿衣裳吗?淮安出宫早,一出去就不回来了,不知晓朕给你的宫殿都留着,让人每日都好好照拂着,每一季度朕给你送去的新装也都会在那里备一份儿,正好有机会,带淮安去望一望,也给这一套换下来。”
燕淮安一怔,没有理由拒绝,“好。”
燕淮安的宫殿离御花园不算远,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着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其间也遇到许多过路的婢女,皆是清秀可人,向他们盈盈一拜,待他们走过去了才继续去做自己的差事,其中有一个手里拿着布匹的燕淮安打眼熟悉,再一望却又觉着陌生,又望了眼,再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便晃了晃脑袋跟着燕淮黎继续走了。她的宫殿是当年摄政王为她重新翻修的,从门前就能看出来,比燕淮黎这个帝王的宫殿还要奢侈华丽,殿上的匾额是摄政王亲手提的字:荣安殿。摄政王是一个非常惜墨的人,亦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大丈夫,对燕淮安的住处这样上心,可见他有多疼宠这个义女。
二人推了门进去,里面的视野有些昏暗,燕淮黎四处掌了灯,殿里面重新亮堂起来,他回身向燕淮安无奈一笑,仿若多年前的少年逆过岁月的洪流又站到她的眼前,连宫殿的灯火也为这个回眸动容,拼命地跳动着,想要留住一些幻影,“你走的时候给夜明珠都带走了,现今都在你的公主府里,这里没有可不能怪皇兄。”
“当然不能”燕淮安收回目光,四下看了看,“这宫殿里的模样与淮安还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指向窗台上那株大红的牡丹,“就连那牡丹也还在,不知皇兄费了多少心思,怎么会怪皇兄?”她望着燕淮黎真心道:“淮安感动还来不及。”
燕淮黎一笑,带动了幻影的波纹“那就好。”他走到衣柜的旁边儿,燕淮安这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不同的,原本的一个衣柜如今竟有了一个胞胎兄弟与它并肩而立,长得一模一样,在角落的半阴影里,不望到那边儿还真是很难发觉。燕淮黎将外边儿的偌大衣柜打开,里面满满登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衣裙,燕淮安走过去一望,的确是这些年燕淮黎给她送过的各式衣裳,她伸手扒拉扒拉,又算一算,竟然真的都在这里。她又疑惑地望向另一个,“这个?”
燕淮黎将另一个也打开,燕淮安恍然,那里面装着她从前穿过的衣裳,那时她出宫搬入公主府,只带走了一些贵重的喜欢的,这些衣裳便留在了宫里。
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心底蔓延,燕淮安撇头干涩道:“谢谢皇兄。”
燕淮黎揉揉她的头,“这有什么好谢的,好了,皇兄出去了,快挑一身儿换上罢。”
燕淮安低低“嗯”了声,燕淮黎转身出去了,还贴心将殿门关好。燕淮安转而望着这两个衣柜,伸手在那个角落里的衣柜里一件一件地触碰着,回神觉着耽搁地有些久了,便随意在另一个衣柜里抽出来一身正红的广袖单裙匆匆换上了,将衣柜合上,手里拿着脏了的那件儿,推开殿门,燕淮黎正负手而立在外边儿守着。见她出来了调笑道:“总听人说姑娘家梳妆慢,能从日东头梳到日西头,今儿朕可算是真体会到了。”
“这才哪到哪”燕淮安不屑一顾“若是要真的按着燕京里其他贵女的速度磨蹭起来,皇兄大抵还得再等一两个时辰。”
“哦?看来皇兄只等得起淮安了。”
燕淮安出了殿门回手关上“也有比淮安快的。”
燕淮安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夜色已浓,乘着燕淮黎专用的轿子回了府,陈暮照例等在通红的灯笼下面,燕淮安下了轿子让轿夫们回去了,觉着这一日过的精疲力尽,甚是疲乏,冲陈暮点了下头也不想说话就往府里头走,陈暮今儿却不甚贴心,不依不饶地跟在燕淮安后面,燕淮安一琢磨,虚弱道:“有事儿?”
陈暮点头,左右看看没说话。
燕淮安明白过来,“走,到屋子里说。”
进了屋子掌上了明灯,陈暮关了门,冲燕淮安小声道:“公主,今日进府的那个少年有些问题,看着与那老头儿似乎有些渊源。”
燕淮安软趴趴靠在床上,闷声闷气“就这事儿?”
陈暮又道:“还有,今日傍晚李小姐亲自来找您,属下告诉她您没在,她便走了还说那就不要与您提了,属下看她失魂落魄,应当是有事儿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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