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论倔强,没人比得过明宸。
“师傅,钱付了。”司延安收回手机,打了个招呼,不顾身后司机惊讶的声音,直接踩着水往前一辆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去。
***
明宸下了车,站在一道铁门前。
整个崇市都没多少平房了,他觉得自己在参观古董。
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记忆,陡然和眼前的画面重合,他才知道他并没有忘记。
甚至还记得很清楚。
这座小院子,院里的车棚,杂物堆,一小块种着黄瓜藤的裸露泥土,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明明也没住多长时间。
他拍拍铁门,发出哐哐的,仿佛快要散架的声音。
屋里有人走出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雨中清晰得像一条线。
“明明,回来啦。”
手电筒的光扫过明宸的眼睛,他不闪不避,只有瞳孔缩起。
铁门咔哒一声开了。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油腻的味道:“进来进来,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该不会忘了爸爸吧?”
他没有期待明宸的回答,将人领着往屋里去。
塑料拖鞋踩在积了一层薄薄水的砖石地面上,挤压,抬起,气流和水摩擦,发出奇怪的滋滋声。
明宸漠然进屋。
男人摸索墙壁,开灯。
屋内的陈设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陈旧,新家具很少,一切都灰扑扑的。
且不像还有第二个人住的样子。
沙发吱呀一声,男人坐了下去。
他一半的头发都花白了,且白得不均匀,眼角皱纹耷拉下来,做了个和善的,笑着的表情:“你也坐。”
明宸站着没动。
男人曾是个小学老师,亲切是他与生俱来的技能。
他笑容加深,语气愈发轻了:“明明啊……坐啊。”
凝滞的三秒后,他一脚踹在茶几上,咆哮道:“为什么不坐!!让你坐你听不见吗!为什么不听话!坐!!!”
这声如炸雷一般,震得天花板都仿佛要掉下灰来。
明宸惊得心脏停了两拍。
面上却不露分毫。
“……呼……”男人喘着气,像一头年迈的公牛,瞪着眼睛,身体用力起伏:“哈哈,这是……长大了啊。”
明宸垂眸看着他:“我的号码,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嘴角向上咧开:“怎么了?当然是爸爸打听到的。这么多年,你赚着大钱,也不来看看爸爸……爸爸当然要好好打听。”
明宸不回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听话……你从小就不听话……总是往外跑。养不熟的白眼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