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些人可能去躲着打游戏,有些人可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朋友家人诉诉苦,有些人干脆就蒙头睡一个久违的大觉。
周兴自小被父母溺爱,养就了一身的少爷脾气,签约之前,跟父母再三保证,自己一定能吃得住苦,熬得住寂寞,因为是自己想做又喜欢的事情。
可当训练生实在是太苦了,还要兼顾学业,他们不用去上课,有私教,但每学期都要去参加考试。
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们这些小孩,虽然在才艺上下得进去苦功,在学业上就敷衍很多了,但好在公司和家里对他们学业都不是太严苛,说得过去就行了。
但周兴是所有人当中,学业最差的,及格线都达不到,家里和他约定,每次考试必须全部及格,超过两次不及格,就回来专心学习,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们认为,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偶像,至少不能是个文盲。
周兴那次刚考完一次试,低空飘过,因为文化课太用力,导致训练落了一点,月度考评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于是觉得好累,那时候觉得异常委屈,跟父母打电话控诉:“一辈子那么短,有效时间更短,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呢?能做成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为什么非要逼我,搞得这么累。”
母亲在那头久久无言,然后语重心长:“妈妈不是在逼你,只是你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我只是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你答应妈妈的,不是吗?考试及格对你来说很难,等你以后做了好多年的训练生却没能顺利踏入这个圈子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圈子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
那时候年纪还小,听到这样的话只会更逆反更委屈,他挂了电话就开始哭。
那时候,很多人受不了苦,已经退出,不再做一个训练生了。
他也动摇过,可每次都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咬了咬牙,说我再坚持一个月。
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坚持下来了。
那会儿他最佩服的就是林嘉和。
训练生本质上水平也参差不齐,有些是从小就学舞蹈声乐的,有些是大赛上挖回来的,周兴自己就是参加舞蹈比赛被看中才签约的,他们这些人,本身底子就好。
林嘉和是完完全全的素人起步,起初练舞的时候,一个点都踩不对,每次都被老师骂,教他们舞蹈的是韩国过来的老师,脾气很差,批评他们毫不留情面,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年轻气盛,动不动就反抗。
林嘉和从来不反驳,默默地听,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感觉。
那会儿林嘉和很不讨喜,没人愿意和他搭话,他永远都是一副很内敛深沉的样子。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活力和张扬。
他自己是个刺头,所以顶不理解这种人的,没脾气的橡皮人一样。
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没脾气,只是很多事看得比他们透彻,他们还都是孩子,委屈了就发泄出来,高兴了就大吼大叫,林嘉和不是孩子,他比他们都更早地成为了一个大人,被迫背负沉沉的生活的重压。
对于自己讨厌的学业来说,他却是求之不得的。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讨论各自的学校有多奇葩,顺便问了他一句,“你以前在学校成绩应该不错吧?”
他看起来像那种好学生,埋头苦读,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的那种。
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他会认认真真上文化课,认认真真看书做题,甚至还会抽挤一点空闲,自己复习功课。
周兴记得他愣了愣,然后摇头:“小学就没再上了。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成绩怎么样了,好像是还可以。”
后来听他说过,他上小学时候姥姥还活着,那会儿爸妈把他和妹妹丢给姥姥养,姥姥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积蓄,但那会儿他还有学上,后来姥姥去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他父母一定不要亏了孩子学业,但父母只供了他和妹妹一年的学,第二年就躲得远远的了,学校几次打电话,都没联系上,那会儿他就不上学了,打零碎的工,让妹妹读书。
大约因为没上过几天学,对学业有种难言的渴望。那会儿对所有人来说宛如酷刑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甘之如饴。
那次休息日,嘉遇生病了,林嘉和趁着空闲要回去看她,周兴觉得闷,想出去散散心可没处去,就也跟去了,一进门,屋子很小很小,但收拾得特别干净,嘉遇顶着个红彤彤的脑袋在写题,那会儿,她上高中,成绩在年级里排前五十名。
很刻苦,沉默,温和,和林嘉和有些像。
高烧三十九度还在写作业。
她比林嘉和话要多,待人也温善礼貌,乖巧地请他坐。
后来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好奇过,一个从小生活在那样环境下的小孩,究竟怀着怎么样的信念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并一直保持着上进心呢?
嘉遇说:“没那么伟大。因为我哥哥吧!我很依赖他,很崇拜他,他喜欢我成绩好,我就努力学习,他喜欢善良乐观的人,我就努力做个善良乐观的人。我所有可以拿来称道的东西,都是我哥哥言传身教来的,他是我的第一任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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