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大明星吗?怎么有空跑出来和驴友登山?”程尘有点奇怪。
“哈,本来是想偷偷跑出来几天,和朋友们一起难得好好放松一下,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仙宝勉强笑了声,声音低落,要是他身后有条尾巴,估计都要夹到腿缝里了。
“嗯,虽然可能有些交浅言深,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要小心点你身边的人。”
仙宝呲牙一笑,露出两边可爱的酒窝,说:“我知道,谢谢你,程尘。”
他盘腿看着地垫的纹路,低声道:“昨天,那个时候,是根生哥,嗯,谢根生把我绊倒的。我看到了。还看到他……慌张的眼神。不是惊讶,也不是愧疚着急,是慌张心虚。”
一点水渍在地垫上印出深色的痕,又是几滴,泅开一团。
仙宝慌忙伸手去擦,鼻涕却又滴了下来,他苦着八字眉,手忙脚乱地抹把脸,又忙用袖子蹭地垫,把自己的脸和垫子都搞成一团花。
“停停停!住手!大明星,你可别蹂躏我的帐篷了。”程尘惨叫着,赶紧逮住花猫似的伪娘,无奈地扯过包纸巾塞他怀里,“你不是男的吗?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好吧?!”
仙宝用了整整一包纸巾,终于搞定自己的脸和程尘的帐篷,眼里还闪着泪花,却咧嘴笑道:“对不住,安大师!我平时也不这样,就是,就是,忍不住……”
安大师翻了个大白眼,钻出帐篷向程朗伸手,没等开口,手里又被塞了包厚实的纸巾。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好像挺时髦还有点小名气,当年我和谢根生刚从山里出来时,见到路上有那么多人我都吓得麻爪。”
仙宝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在陕府的大山里,沟连沟山盘山,到县城要走两天。从小家里人就嫌弃我长得娘气,没把子力气,乡小读了几年,俺爹就让我跟着根生哥出来打工。
14岁那年,我第一次出大山,根生哥带着我去越府那边寻工,刚下火车就被人抢了包裹。他就比我大三岁,之前也只跟着族叔去过一次越府,根本不知道咋办,也不敢找警察,就是瞎转悠,也拉不下脸讨饭。
那次我们整整饿了两天,实在没法子就在车站边的垃圾筒里翻点别人丢掉的剩盒饭吃。后来,根生哥说,有几个人在地下通道唱歌,很多人给钱。俺寻思着,这行啊!唱歌我拿手啊!百里方圆对山歌我宝娃子怕过谁?”
仙宝说着说着,乡音都冒了出来,脸上又是怀念,又是骄傲。
“俺声音从小就亮得很,就唱女角,和根生哥对唱,那家伙咱一张嘴,整个地道里没有别人敢再开口。俺放跟前的破兜子装满了硬币,大钞都有好几张……”
“后来呢?”程尘听着也有些入神。
“后来就挨揍了呗,那卖唱也是划地段,要交份子钱的,一包钱全给抢了不说,我和根生都被揍得满脸青。然后就遇到了我们天娱集团的祁总……”
后面的故事就非常老套了,祁总看他俩无依无靠,资质不错又好拐,就让他们当了公司的训练生,一边读书一边下死命训。苦熬五年后,仙宝音域广阔又性感的嗓子,和他雌雄莫辨的人设都极有特色,出道后一飞冲天,从19岁一直红到现在,而且越来越红。
因为公司规定的人设,他一向以中性形象面对观众,从不说明男女。
谢根生虽然前年也出道了,却只是个半红不紫的男团边缘成员。
而单娜则是仙宝的粉丝,是个千金娇小姐,为了追自己的偶像,到处出击,最后也成了仙宝的好朋友和宝粉越府分会的会长。
然而,仙宝心心念念、相依为命的根生哥喜欢上了这位娇柔体贴、若即若离的大小姐。直到昨天之前,仙宝总以为自己会一直忍着心痛,看着他们俩,看他们有一天终成眷属。
可是,有人连他的存在都不想再忍耐。
那神差鬼使的一绊,几乎就要了仙宝的小命。
“想开点,也可能只是激情犯罪,没有预谋。”程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其实对仙宝这样的公众人物,闹开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事还挺恶心,又没物证。
“你放心,”仙宝灿然一笑,那娇媚的笑颜差点闪瞎大师的狗眼,“我又不是傻的。昨天那事没证据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看在这么多年情谊上,我也不想追究。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这样的心思,我就不会走近他,还有那个单娜半步了。
往事已休,恩断义绝。”
他抿抿嘴,低声唱了起来,不是那些靡靡柔音,而是山间的小调,节奏悠长却带着凄然,是离别的曲调。
程尘听不懂那乡音俚语,但听得出他心中的伤与破灭。看着如山间精灵一般的少年,程尘也忍不住随着他的曲调哼了起来,越哼越顺嘴,越哼越起劲。
仙宝噗嗤一声笑开了:“喂,大师,您这调调跑到哪里去了哟!把我都快拐跑到山后边去啦。”
程尘心中灵光闪过,终于想起自己哼的是什么了,急忙道:“你等等,帮我理理调,我送你个曲子。”看这孩子这么受伤,他这半个粉丝也出把力吧!
仙宝眨巴眨巴大眼睛,突然起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摘了片叶子回来,笑嘻嘻地说:“你哼吧,我帮你伴奏。”
没哼几次,仙宝就从程尘荒腔走板的哼唧声里,理出了主曲调,自己悠扬地吹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