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尘语焉不详地介绍一番,又使了几个“你懂的”眼神,再意味深长地一笑。见多识广的人精黄吉光立马恍然大悟,脑补出十七八个恩怨情仇,狗血淋漓的段子来,也回了程老弟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
怪不得一个叛灵师还有程老弟这样的人托底,大师送上门抚灵,转身又成了“安大师”的专属启灵师。瞅瞅这位新上任的启灵师,那叫个绮年玉貌、身长树立、气势熊熊的帅样;再瞅瞅程老弟小鸟依人、啥嗔啥喜的娇娇模样;两人中间还粘了只贴心可爱的“小猴子”……
想想大华国历来文人的骚事,老黄仿佛明白了许多,似喜似憾之余也未免替小老弟担心,未成年那啥啥啥,可容易导致不长个啊!这拖家带口的,呃,那一套洗、按、唱大宝剑就不太适合拿出来了。
黄吉光心底重新估量打算,驱车前往宾馆,一边介绍打探来的情况。
“……这片连翘山,接着白际山脉,自古以来盛产药材,铜石斛更是当地特产。以前倒也还好,方剂里用到的不太多,就是个君佐臣辅里的配料。最近几年什么专家研究出来,铜石斛里有种啥素来着,能一定程度提高灵合度,定魂健体,这才紧俏多了,价格也起来了。
最主要的问题倒不是价格,反倒是年份。这东西价格上来了,山民药农采得就狠。以前还讲究个规矩,采旧留新,多少能剩个种。现在倒好,一帮子不懂规矩的新手见药就采,别说十年份的,三五年生的都薅没了,都是能赚一把是一把,哪想得到给子孙留口饭吃。
市场上倒是有批发的,你也不用去瞧了,多半都是种植的,又肥又嫩,一掐就是把水,这特么还是药?都能炒来当菜吃了。难得有瞧得上眼的,也没多少货,还是旧年存货,要么就是‘园货’。”
“种植的不能用,年份到了也不行。”程尘摇摇头,“园货”倒是没听说过?
“种植个三五年就算长了,哪有种十年的。”黄吉光哈哈大笑,吉普一路在主干道上颠簸,“‘园货’就是山里挖来的药,再种到自家坡上养几年,年份上去了,样子看起来也像野的,价格比一般种植货高老大一截。不是行里人根本分不清野生的和‘园货’的差别。”
程尘也被颠得有点晕,这破路还是主干道呢!怪不得老黄要开辆吉普过来。阿郎夹起小卷抱自己膝盖上,瞪眼:“别闹,程尘晕车,不舒服。”小朋友看看脸色有些发白的哥哥,伸手摸摸哥哥的耳垂,只好一屁股坐在“别人”的大腿上,乖乖不动。
程尘安抚地拍拍孩子的手,转头问:“黄哥,你不是搞汽车配件销售的么?怎么说起药来也头头是道的,老专家嘛!”
“哎呦,别笑话你黄哥了,我这是临时抱佛脚的土专家。哈哈哈,你要是让我去批发市场挑药,我也是俩眼一抹瞎,就是会背几句行话。”这是大实话,知道程少爷要来金州,他老黄连夜把在药行混了十几年的老兄弟拎出来,盘问了一宿才突击出这点功夫,该显摆自然得显摆。
至于专家兄弟,咳,要是请了真神来,还有他老黄什么事?抱根大腿容易么他。虽然不会挑药,下一步呢是老早打算好的,老兄弟给了他几家可靠的药农联系点,进山收货,那绝对是货真价实。
就是不知道小少爷吃不吃得消,反正少爷去不去的,都能眼见他老黄的用心卖力,这份情是卖得妥妥的。
“……这三家都是老药桩,尤其是岔坎村这老党家,据说祖上是西北宁府采参人,索性以党参为姓。也有人说他家是党项人后代,都是瞎嚼,可千万别在老党头面前扯,他可是咬死自家是正宗华夏汉种,嘿嘿嘿!”
既然来了金州,当然要下乡,既是历练也能完成任务。公益任务只需要在金州指定的几个乡镇完成三十个启灵人数,岔坎村所在的石磨镇正好名列其中。
自打在这个世界醒来,程尘慢慢地触摸这个相似又不同的世界,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浮光掠影地匆匆翻阅了大半的史籍藏书,对身边的环境有了些许了解。但对更广阔的天地,更深层次的民众生活,确实还缺乏感性与实际的认识。
更多的经历与历练,不仅仅是融入世界,打开眼界的需要,也是越氏血脉的逼迫。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即便他最终要挣脱越家的羁绊,在有无视规则的能力前,也必须小心应对,熟悉越家的规则。
那位武从越长安的话不好听,态度也藐视而鄙薄,但毕竟给了他一条指路线索:“多写灵书,多历练,灵足神备,祖灵才会亲睐。”不管那个祖灵是什么鬼玩意,历练自身,强大自我,才能有抵御危机的可能。
就是要进山的话,估计会多耽误几天,回头还得给何老师请个假。
整备半天,又给金州文审局打个电话签到,休息了一晚,大小三人就跟着老黄出发去岔坎村。这一次陪同的人又多了一位,是金州文审局派来的外务小方。
小方长得一点也不方,是位有点圆润的憨实小伙。一嘴毛胡子,长得有点着急,看上去三十多,一问人才二十三。是本地青山乡人,勉强算半个地头蛇,毕业几年在文审局里跑的都是外务,金州乡村那是一路都有他的脚印。
方其原本以为能见着离州转来单子里的“安大师”与其专属启灵师,到了地头才见到,只有一位程朗启灵师,带着一大一小两娃,心头未免有一丁点失望。也是,大师文豪不在豪宅幽所宅着写文,哪会跑穷山沟来完成公益任务?
这位程师大约也是做个任务,顺便带孩子休闲度假了。岔坎村穷是穷得一家没条整裤子,可那地儿悬崖瀑布密林样样不缺,还有几个不知哪年头留下的深不见底的密洞,交通是困难点,风光绝好,倒是个驴友的好去处。
大吉普一路颠着蹦着向西而行,程尘晕得直犯恶心,吐了两次居然也就慢慢习惯了,蔫哒哒地半躺在阿郎腿上休息。
小卷担心地直给他顺毛:“哥哥没事,我爹常常吐啊吐的就睡着了,醒了就再来一瓶,然后又精神了。”
孩子啊,你爹那是醉鬼,你哥这是晕车!
倒是阿郎一见他吐,那小眼神就忍不住可惜地往他肚子上溜……你瞅啥?再看!信不信哥把你俩眼珠当灯泡踩?哼!
大路跑着跑着变小路,小路跑着跑着变成了碎石路,再跑一阵,到了个岔路口。两岔都是两米来宽的土路,中间黄土车辙深深,起伏不平,吉普底盘再高这么蝎虎的破路也吃不消了。
小方忙指挥着黄吉光把车停到路边的野坡地上,说是给村里一早打过电话,会有人来接——村委会的电话是整个村子唯一对外的现代通讯工具,还是托了政府“村村通”电话工程的福,去年才安上的。要是早来半年,光是联系人就要跑断腿。
正说着,土路前方晃晃悠悠来了辆车,昂昂叫唤着,走到跟前一看,嚯!好大两条叫驴子,一只花白脸的呲牙,一只黑皮的抽着鼻子打喷。
一个挺俊俏的姑娘坐在车驾上,黑黝黝的脸上咧嘴露出排不太齐整的大白牙,边上还翘着颗小虎牙,显出股泼辣生动的山野之美。衣着虽然齐整干净,却旧得发白,不显眼处还细细打了几个同色的补丁。
“爱珍,咋你来接人啊?老党叔呢?”小方有点诧异,接一大帮子老爷们,怎么也轮不到村花出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