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惜阴在那里。”翠儿懵了一会儿,才呐呐着回道。顾茜立时站起身往外头走,一面吩咐:“你去张管家那里,让他必要将郭家一家子拿住了。”
翠儿惴惴应了,转过头眼见着顾茜身形消失在帘子后头,方才打了个冷战,垂头往外头奔去。那边那郭家的媳妇儿早被关了,顾茜两句话叫了莲儿并五六个婆子丫鬟,抬脚就往书房那边去。翠儿立在门口瞧着,忽而就白了脸:姑娘这么紧着书房,几回吩咐自己过去盯着,如今自己却为着一个婆子,倒是混忘了差事。真真是糊涂,现下倒让那个莲儿得了脸!
“翠儿姐姐……”边上的小丫头唤了一声。
翠儿回过神来,忙收了面上神色看向她:“什么事?”那小丫头原与她交好,早想起一件事,只先前没处说去。这会儿见着无人,便凑过来道:“翠儿姐姐,那郭家的媳妇子,可是先前那个碧蕊姐、的娘,你说,是不是因为先前没脸,他们这会儿才闹出来?”
“你倒记得清楚。”翠儿一愣,眼里就闪过几分光彩,忙道:“现正乱着,你赶紧守着屋子,没得说这些。叫人听见了,又要被记恨
第一百五十九章内乱止临阵得生机
那边顾茜已是到了前头,抬头一看,书房门前正自热闹。
却是小厮惜阴与个男人磨牙。
因着日头晃眼,那男人面目倒瞧不分明。顾茜心里早有成算,一面走,一面扬声道:“惜阴,我使你守着书房。你怎么在这里吵嚷,这差事还做不做?”这两句话说完,她便看清了人——那男人不是旁个,却是新近提拔上来与顾茂做长随的郭平。
见着是他,顾茜眯了眯眼,脚步一顿。
那边惜阴也看着了,忙几步跑过来,回头一指郭平,先告状道:“姑娘,我遵大爷并姑娘的吩咐,守着书房不让旁人进出的。先前那郭家的媳妇子鬼鬼祟祟闹了一场,被翠儿姐姐她们捆了去。这还没开发,他就过来吵嚷,不说口里没个好话,还要闯进书房里。我忙拦下来,他倒越发长了脸,必要进去,还说……”他话还没说完,那边郭平竟不管不顾,转头就往书房里头奔去,登时双手一推门,就要闯进去了。
顾茜厉声喝道:“拦住他!”
话音落地,旁人还不自觉,边上先窜出个莲。也不知她哪来的胆气,竟十分迅捷得一溜烟儿奔了过去。那郭平才堪堪入门三四步,甚事儿还来不及做,就被她扯住衣角跳爬到背上。
众人连着顾茜都看呆了,一时只能眼睁睁瞧着,竟回不过神来。等反应过来,那边莲儿已是两手一合,将个郭平的脖子掐住了。
旁人晃神,这郭平被掐住了脖子,哪里还能愣着,伸手就要将她两只手掰开往后折去,口里叫骂:“小畜生,敢到你爷爷头上撒野!”他生得健壮,又是男人,真个使了力,那莲儿如何撑得住,眼见着就要被甩到一边去,惜阴等一干人忙奔了过去,或将那莲儿扶住了,或是团团围住郭平,好歹不曾让她出事。只可恨一干人或是小,或是女人,虽也有七八个人十来只手,却奈何郭平不得。
他越发抖起威风,嘴里叫骂着大家都赚不成云云,竟要往外头冲去。
顾茜原不是现今那等闺阁弱质,虽不曾经过,论说见识却是满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又在这里实经历了些惊心动魄的事,练出一番心胸——当下里,她不曾愣神,只扫视一圈,见着边上有一把扫落叶的大扫帚,就倒拿起来,将那小孩儿胳膊粗的木柄满头满脑挥过去!
那郭平原是被人围着,又是最高大的,真个是鹤立鸡群。顾茜一个旁人不曾伤着,五六棍下来只将他打得眼冒金星,双手捧着脑袋矮了下去。边上人正是忙乱,也没想到旁的,先将他拿住了捆起来。待事情了结,他们方回过神来,方有些发怔地瞧着顾茜将那大扫帚放回去。
惜阴由不得咽了一口唾沫,又瞧着左右只他是个男人,没个奈何得狠狠推了郭平一下,又押着他站起来:“姑娘,这郭平怎么处置?”顾茜弹了弹衣裳袖口,看他一眼:“堵了他的嘴,让她们两个押到他媳妇那里,一准看好了。至于你就留下来,与我检查书房。”
口里说着,她就又令去顾茂的屋子叫人,从中点出六个人,分作三组,惜阴并另外两个小丫头盯着,将那书房里外检查三遍:“惜阴知道书房里的东西,等会儿我再使翠儿过来,有什么眼生的东西,你们都理出来送到我那里。除了这个,你们再不能离书房半步,只管守着书房,除了我与大爷,凭谁来了都不准进去。回头我再使人查检,有一丝儿不对,我立时打发了你们!”
众人听了,又想到这一日闹出来的事,心里也不由绷住了一根弦,齐声应诺,看彼此的眼神却都有些不对起来。顾茜打量两眼,方松了一口气,自带着莲儿并两个婆子回去,一面又问莲儿:“你的胳膊可还好?回头我使人请大夫来与你看,放心,必不会有一丝儿不好的。”
那莲儿趴在一个婆子背上,听到顾茜的话,她便仰起头道:“姑娘放心,我只右手错了骨,随便唤了积年的老婆婆来,一准儿就好了。”
她虽这么说,顾茜瞧她面皮雪白,额上浮着一层冷汗,一张小脸实在可怜,不免触动心肠,伸手将她额边几缕汗湿的头发拨到一边,叹道:“你才几两骨头几两肉,倒敢爬到他身上去!”
莲儿竟嘿嘿笑了两声,听得顾茜也无言以对,只令快些儿回去,好将她收治了。一行四人越发步履匆忙,及等到了那边院子,进去却见着张管家领着两三个媳妇子,又押着一个老婆子,两个姑娘一个小子,正候在那里。见着顾茜回来了,他忙就上前道:“姑娘,外头俱是安静了,这是郭平他老娘,还有他两个孩子。连着他们夫妇两个,一家子都拿住了。”
那边的老婆子人老知事,听得这话不对,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要挣扎起来,口里虽塞了布,还自呜呜咽咽个不住。又有姑娘里头一个蓬头的,直要起来当头撞来。顾茜看一眼,认出那是碧蕊,却也不理会,只与张管家点点头,道一句辛苦,先让请大夫与莲儿诊治,又令将郭平夫妇拿来,一准儿在堂屋里审问。
张管家虽是听到了郭平夫妇的事,却是粗略两三句话,见顾茜这等谨慎精细,心里不由一顿,忙迟了两步,想问一问跟着来的两个婆子。谁知那两个婆子已是扶着那莲儿回她屋子里去了。张管家也没了奈何,只得紧走两步,跟着到了里头。
顾茜到了里面,自提壶到了一盏茶吃尽,见张管家到了里头,便令与他脚凳,自己也慢慢坐下。等着郭平夫妇到了,她也不审问,先令搜身。
这一声令下,旁个且还罢了,只那郭家的媳妇子竟就白了脸。顾茜眉头一挑,道:“这郭家的,须得细细搜。”有这一句话,三个婆子越发一点点用手捏着来,直伸到里头去。
张管家虽老了,也瞧着不自在起来,只他积年的老人,世情上经历过的,已是觉出这一日种种的不对头之处,便不好说甚么,偏了偏头躲开也就罢了。由此等了一刻钟,他忽就听到一个婆子嚷道:“这肚兜里头塞了东西!”他忙回头看去,就见那郭家的媳妇子秋香色的衫子褪了小半,露出里头大红肚兜来。红红白白之处,一个信封儿被抽了出来。
就在此时,边上郭平忽而身体一斜,当头滚了过来,差点将那婆子撞个囫囵儿。顾茜一眼不曾理会他,只盯着那信封儿道:“给我。”
那婆子忙转了个半圈,绕开郭平到了顾茜跟前,双手呈了上去。
顾茜略一点头,也不用甚个拆信刀,自个儿一点点撕开,从里头抖出一封信。她慢慢展开信,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瞧了起来。越是往下看,她脸色越沉,到了后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就冷笑起来:“好,好个谋划!可见这世上没什么新鲜事,既是父亲身上行得通的,哥哥这里照样儿算计诬陷,自然也是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