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以待。
秦无恒来到他身前道:“将军,君上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
“何话?”
秦无恒俯身靠近,闵康阳却没有听到他耳语什么,而见冰冷的长剑没入了他身体。他震惊瞪大眼眸,秦无恒脸色始终淡漠,他终于才明白早在那夜闯山谷时他便已经入了敌人的圈套。
他带着两万兵马轻而易举过了敌人的关卡,以为是本事,却早已经中了陆扶疾的猜忌。
秦无恒拔出剑,中年男子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
闵康阳的副手与几名士兵举剑对准秦无恒。
秦无恒沉声道:“闵康阳勾结梁军,这是君上的旨意,没有见到方才君上与我耳语?”
副手周高勇踟蹰不信,秦无恒严声命令他:“我若敢随意斩杀武将,我与我妻的命不想要了?周高勇听令,君上命你为伏兵统领,此处由你调遣,万不可让敌人发现。”
周高勇还是不曾反应过来,秦无恒自他剑下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嘱咐士兵:“清理一下尸体,继续布阵。”
他不再怀疑,秦无恒敢当众杀人,不可能有假。
但倏然间,山上与四面都冲来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好似眨眼之间,半军覆没。
主战场休整许久,陆军终于望见梁军拥簇着那个桀骜凌厉的男子策马出现。
戚慎高坐在马背上,不曾言语,眸光冷睨着陆军手上的孩子,山谷中一片稚童啼哭声。
他眯起眼眸望着陆军让出来的裴师。
裴师:“天子还真守诺啊,但这么晚才现身,是不想要这些稚子的性命了?”
戚慎不曾开口。
项焉在后道:“我军主帅如约现身,让你君主帅也现身。”
裴师嗤笑一声,让出身后的铁皮马车。
陆扶疾端坐在车中,两军隔开一片累累尸骨为线,他睨着马背上高大的男人,唇边淡笑:“孤素知天子残暴,原来真的愿意为了这些稚童现身。”他的马车旁便坐着陈广猷。
听闻陈广猷献上这般残酷的计谋时他有过不信,戚慎嗜杀成性,会为了救这些孩子妥协?不过他还是依言让陈广猷去寻这些稚子,倒是没料到陈广猷能抓到这么多孩子。
他有过瞬间心慈,但自古战争无不血流成河,大梁的开国天子过蛮州时不也是横跨着老弱妇孺的尸体才攻入王城的,成王败寇,都容不得半分善念。
若戚慎当真肯为这些稚子现身妥协,那他便能引戚慎入他的局中。
若戚慎不来,那更好,举国都会知道这个残暴的天子放弃这些弱小子民,而失民心。
戚慎:“寡人残暴,却从不杀稚子。陆扶疾,你想成王大可智取,此举错矣。”
“用不得你教训孤。昌元一年,永宁水患成灾,你不顾百姓死活征收重税,民间无粮而王都粮库谷米多到虫灾泛滥,虫尚有食,饿莩载道,此乃我陆扶疾讨伐你之一。昌元一年,饥荒后永宁连至嘉州瘟疫泛滥,百姓死有一万七千九百三十一人,你于王都观兽斗,品美酒,不顾百姓死活,此为二。昌元三年,你沉溺妖妃美色……”
陆扶疾说了戚慎十条罪。
戚慎一桩桩听在耳中,第一条他不知这桩水患,第二条他派遣了王宫最好的太医,第三条他从未因为那个恶毒的景妃而荒废过朝政,后面几条也有吧,但他的本意从来不是让民间怨声载道。
从前这些事都是谁在处理?
哦,是卢雍与秦无恒。因为他是暴君,所以所有人都怕他,无人敢反复拿这些事叨扰他,听信卢雍与秦无恒的命令,于是他在百姓眼中始终是个暴君。
戚慎望着陆军编织的盾牌上被捆绑成排的孩子们,这些稚嫩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却在巴巴望着他时不敢求助,好似他也是吃人的怪物,他们惊恐害怕。
陆扶疾:“还有一条,你可知是什么?”
戚慎没有开口,冷漠睨着陆扶疾。
爱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