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不语,没应宜春郡主的话,只是抱着她从书房出来了,送她到床榻上去休息。先时趴在书案上,脸颊已是一大块红印子,她倒是半点都不挑剔。
郁凌峰看得心里意动,却只能抱着宜春郡主往厢房去,念着她旅途劳累,让她好好歇一歇。她安安分分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乖巧得像只黏人的猫。
然而走到厢房,郁凌峰抱人进去,准备将宜春郡主放到床榻上休息时,她忽而睁开眼睛,便牢牢攀住了他的手臂,嘟嘟囔囔的说,“我不要下去。”
她的声音娇娇的,带着点慵懒的味道,像一根羽毛挠在郁凌峰的心上。郁凌峰却依然将她放到了床榻上,由不得宜春郡主不乐意。他似笑非笑的说,“又不是才两岁的小孩子,还想被抱着睡。”
宜春郡主哼了哼,闭着眼睛坐起身,又调整一下姿势,盘腿坐在薄被上面,复睁眼看郁凌峰。她大言不惭、理直气壮,“你就把我当成两岁的小孩子抱着我睡不好吗?”
郁凌峰只笑不说话。
宜春郡主拉一拉他的手,悄悄问,“我走之前给你送的东西呢?怎么到处都瞧不见?”
郁凌峰抽回手,冷淡答,“已经扔了,郡主自然看不到。”
宜春郡主狐疑看他一眼,而后笑,“郁大人,撒谎不好。”
她跳下床榻,轻轻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我又不觉得困了,我要去找我的花。”
郁凌峰心想,叫人送来的时候又怎说是红豆……
可也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宜春郡主坦坦荡荡去牵郁凌峰的手,大有要他陪着自己的架势。
见他避开了,她便问,“郁大人,士别三日,为何你身手进步这样多?”
郁凌峰不答,好像心里堵着一口气,别扭着不愿意搭理。
宜春郡主定定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却有几分僵持住的意思。
过得半晌,宜春郡主慢慢收回视线,声音低下去,微微皱着眉,“郁大人,若是你心里有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好好听在心里的。”
郁凌峰道,“没有。”
宜春郡主叹气,“好吧,你说将我送你的丢了也就丢了,我不去找了,但今天这个,你可千万不能再弄丢。”她从袖子里掏出了只荷包,又从其中取出一条坠着红心血菩提的红绳来。
拉过郁凌峰的手,宜春郡主低着头将红绳缠上他的手腕,“我在江南的寺庙里求的,说是三生绳,缘定三生,颇为灵验。我以前不信这个,而今却想试试。”
帮郁凌峰缠好,掩下衣袖帮他藏起来,宜春郡主又向他展示自己一截细白手腕,上面也缠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绳。她挑挑眉,翘着嘴角道,“咱们可是一对。”
宜春郡主脸上的红痕还未完全消去,郁凌峰忽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其实刚刚便这么想了,只是那时抱着她,腾不出手来,然而此时也不好做这样的事情。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略动了动,抿一抿唇问,“为什么而今又想试了?”
宜春郡主欢欢喜喜道,“当然是因为我遇见了你啊,何况我答应过要对你负责的!”
郁凌峰不动声色望向她,眉心微蹙,又问,“既对我负责,为何一声不吭,独断决定去江南?”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这么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可不妨碍她听得明明白白。
于是,一时间,宜春郡主也诧异了。
因为她不知道,郁凌峰会如此的介怀这事,介怀到忍不住要问一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然而,她最期盼的也不过是这样了。
宜春郡主带着点惊喜的笑容灿烂,却反过来抱怨,“那你为什么不挽留我?不让我不要走?”
郁凌峰便沉默,答案他们却各自心中有数。
宜春郡主又说,“郁大人,别看我这样,也不是事事都有把握的。最是人心不可揣测,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看待我对你的喜欢?”
她声音有点轻,偏偏将话挑得明明白白,“你我从前皆是随心惯了的人,倘若不计较将来如何,或尚可一晌贪欢,但我不愿意我们只这样,我却不知你是否有一样的想法。”
郁凌峰一瞬觉得自己的掌中握着一颗炙热的心,那样灼灼的温度,几乎令他的心也跟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