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这样说,李崇琰当即毫不犹豫地拿起那青团咬了一口:“不还。”
“你为何不愿让凤池姐知道你失忆的事呢?”顾春倒也不计较,只是一路以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她会帮你的。”
“我也不明白,就觉着不能被她知道,”李崇琰两口将那块青团吞了,“看在这团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昨日言而无信之事了。”
顾春翻了个娇娇的白眼,撇嘴道:“真是奇了怪了,隋峻与燕临不能知道,凤池姐也不能知道……怎么我知道了就没关系呢?”
李崇琰认真地盯着她的脸沉吟半晌,得出一个结论:“大约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杀气,而你……你看起来最弱。”
顾春不是很认真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自方才从司凤池口中得知陛下令李崇琰到团山暂居两年后,她便隐约能明白这人为何会失忆了。
一个皇子,被皇帝老子一道口谕就扔到边陲山野,除了两名护卫之外像是什么也没给,很明显是放弃他了。
虽不知这位九殿下是做了什么事不招他那皇帝老子的待见,可这……真挺惨的。
见顾春面色有些沉重,自知失言的李崇琰立刻闭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旁,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偷觑她的神色。
顾春瞥见他那自知理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立刻转了个话题,边走边道:“昨夜我回来找了凤池姐之后,她说你的事情她会处理,不让我跟着去……不是我骗你。”事关“童叟无欺小旋风”的声誉,此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见她神色转暖,李崇琰这才放下心来。
“也就是说,即便昨日你就知我是个皇子,但只要那位司家家主发话不让你再下山,你也是不会再来见我的,对吗?”
顾春点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在这个地方,司家家主可以号令所有人,对吗?”
“你一个失忆的人,条理未免太清晰了,还层层推进咧,”顾春笑得直摇头,终于明白他真正想探知的是什么了,“你放心,方才凤池姐说了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自然会知无不言。所以你也别一点点试探了,想知道什么就直说。”
猝不及防被拆穿的李崇琰有些尴尬,只能假作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道旁的宅子。
顾春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领着他继续往前走:“团山由司、叶、江、卫四族共管,这四家的家主说话的分量是一样的,我们都得听。”
“哦,那你是哪家的?”李崇琰忍不住好奇地又扭头觑她。
“叶家的,家主叶逊是我师父,叶家在本寨有些茶地,但主要靠行医为生。哦,对了,在济世堂替你开药的那个大夫,叶盛淮,是我师父的儿子。”
顾春又想了想,索性将其他三家也一并说了,“司家家主你见过了,她家在山下是做消息买卖的,江湖上许多人都会找她家买消息;江家做水路生意,卫家做陆路生意,反正就是南货北卖,只要能赚钱的货物就来回倒腾。”
李崇琰认真得仿佛一个正受教的初学蒙童,一路听着顾春细细讲着这里的一切。
虽自屏城到团山脚下不足十里,可山上的团山本寨与屏城却像是两个天地。
顾春一路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恍惚起来。
原来,她对团山,竟已这样熟悉了。
“今日就先说这么多吧,”李崇琰忽地停下了脚步,略低头看着身旁的顾春,“你若一次说太多,我记不住的。”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怕她一次将所有事说完后,就会像昨夜那样……将他转交给别人,然后就消失不见。
顾春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光顾着哇啦哇啦说一大堆,都忘记这人昨日还一身高热带伤躺在济世堂呢。
“行吧,那我先领你回凉云水榭,下午你若有事,再让隋峻或燕临到我家来找我吧。”
李崇琰默默地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带到一边去了:“对了,先前我听司家家主说,什么茶神祭典?”
“哦,对,”顾春笑着点头相邀,“就在明日,你若有空,可以一同去玩的。”
团山产茶,每年春分起就开始采摘明前茶青,采摘之前会有一个热闹的茶神祭典。
顾春一向觉得那个祭典就是本寨人自娱自乐的大庙会,根本就是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一整天,因为接下来的整个春季大家都会忙到没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