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译民饿,饿的手发抖,挑起一筷子冷掉的鸡肉就狼吞虎嚼了起来。
陈月牙忙着给他递了一碗白米饭,贺译民一口就刨下去了大半儿。
“鸽子市百货商店里,你猜藏了多少棉花?”贺译民问。
“多少?”陈月牙说。
贺译民伸出手指来:“足足八百公斤。有些藏在库房,还有些藏在厕所里,我估计不止鸽子市有,百货大楼也有,这回证据确凿,我们能直接从百货大楼揪出几个监守自盗二道贩子,比起火车站那些投机倒把的,这才是咱们真正要打击的犯罪分子。”
八百公斤?
一件最厚的棉衣顶多也就一斤棉花,八百公斤棉花,能做整整1600件棉衣,整个县城里,好多人的棉衣都是好几年的棉花,拿出来晒一晒,拍一拍接着用。
但棉花穿几年就不暖和了,穿陈棉花,不过是充个样子而已。
现在凭票棉花当然便宜,一斤才两块,等再过一阵子,棉花流到黑市上,说实话,一斤五块钱都有人抢的。
投机倒把层出不穷,但是,囤着国营商店的棉花搞机倒把,这帮人就该被抓起来。
贺译民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筷子连刷刷的刮着碗,刮完闷吸了一口气:“我晚上还得出去一趟,别锁门,等我回来。”
有个当公安的男人,你就甭想夜里睡个好觉,陈月牙都有点生气了:“就关门,就不等你。”
“我翻墙也能进来,你要留门,我今天晚上只搂着你睡,不干别的,你关了门试试,我折腾你一晚上。”贺译民刨完了饭,打了个饱咯儿说。
嘿,一碗鸡汤喝完,他又马不停蹄的跑了。
这一趟,贺译民去的直接是局长耿卫国的宿舍。
没错,公安局长耿卫国,是从北京调下来的,因为在本地没有结婚,也没有分房子,就住在公安局的宿舍里。
大半夜的,敲开领导的门,耿卫国还挺吃惊的:“贺译民,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高奇山要调走,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贺译民说。
耿卫国点了点头:“是,他得调到城关派处所去当所长,但你问这个干嘛?”
贺译民啪一声敬了个礼说:“到我这个年龄,才当个副所长,您再给我派一上司,我有点接受不了,高奇山走了之后,能让我当所长吗?”
“你这个同志厉害啊,烟不提两条子,酒不提一瓶子,就这么来给自己跑官儿?”耿卫国都被贺译民的直接和大胆给震惊了,也给气笑了。
他是来给自己要派出所的所长一职的,但是,这也太直接了点吧。
“这要别的上级,我可能会提两条子烟,两瓶酒,但您不是,您性格洒脱,欣赏的是有才干,能办事儿的人,所以,我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找到了一伙投机倒把的要犯,私囤市场紧缺的棉花,监守自盗,扰乱市场秩序,明天就可以捉拿归案。”贺译民笑着说。
耿卫国因为没抢到棉花,里面穿的还是夹衣,听贺译民说完,低头想了一会儿,拍着他的肩膀说:“明天要找不到棉花,我就把你调到咱们县城的大什字,让你在那儿当个交警,指挥一辈子的交通。”
县城大什字有个交警岗,才刚刚设立,吹着个哨子指挥交通,大街上驴车骡车马车的,谁听他的呀?
反而大家路过都得骂一声操你妈,据说还有人想给儿子起名叫交警,就是因为可以天天操他妈,那是公安系统里最酸爽的工作了。
贺译民笑着给耿卫国敬了个礼,转身,带人抓投机倒把的贩子去了。
……
在公安局所有的人看来,贺译民能升正所长,全凭自己的能力,毕竟是他一手找着了百货商店偷偷藏起来的棉花,保证了市场上棉花的供应量。
但只有贺译民知道,那棉花,是贺帅和超生这俩小崽崽找着的。
他的所长一职,必须记上俩小崽子的一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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