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低声道:“他确实对我们不友好,但这个时候王源为何写这封信来?有没有可能是用的反间计?要搅乱我们的守城计划?”
郑秋山怒道:“你懂什么?这话你跟陛下说了?”
容妃忙道:“我岂会去说?那封信也是我偷偷看的,陛下并不知情。”
郑秋山点头道:“万不能瞎说。目前的局势你也看到了,长安城真的能守住么?我看很难。城中到处在流传王源手中有攻城利器名叫轰天雷,长安城防恐难抵挡。你以为陛下心里便认为李光弼一定能守住么?陛下寝食难安是为了什么?陛下心里肯定在思量着别的退敌之策。这时候王源来的这封信恐正是陛下心中所希望的,陛下找我来必是要商量此事。若以一人之死换长安稳固,陛下定会为之。至于你说的什么反间之计,或许有这种可能。但离了李光弼,日子便不过了?我呢?我便不能守城么?李光弼搞得那些东西我便不会么?所以无论里里外外都是对我郑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件事我一定要劝说陛下去做。”
容妃想了想起身道:“爹爹,女儿不太懂这些,具体的事情还是爹爹自行拿主意便是。女儿只提醒爹爹一句,要考虑周到,莫要仓促行事。万一中了王源奸计,葬送了江山社稷,到那时还哪有什么郑家?大伙儿一起都完了。”
郑秋山起身拱手道:“你放心,爹爹会想周到的。”
容妃点点头道:“那我走了,陛下该沐浴好了。”
“恭送娘娘!”
容妃离去后不久,沐浴完毕的李瑁便来到了暖阁之中。虽然沐浴之后神清气爽,但李瑁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的皱着,难以舒展开来。郑秋山跪地行礼,李瑁只摆摆手便坐在了软榻上,捧着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郑秋山不敢说话,只垂首站在一旁等候,不久后李瑁放下茶盅,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国丈,见了贵妃了么?”
郑秋山忙道:“启奏陛下,刚刚见面说了几句话。”
李瑁点头道:“贵妃在宫中孤单,你们该常常来看看她才是。”
郑秋山道:“多谢陛下,老臣遵旨,过几日让她母亲来宫里陪着小住几日。”
李瑁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忽然直接进入正题:“国丈,朕想问问你,你觉得长安能守得住么?”
郑秋山忙道:“陛下何出此问?长安城兵马充足粮草充裕,城防坚固,众志成城,岂会守不住?又有李相国坐镇指挥,更是固若金汤。陛下不必担心。”
李瑁皱眉道:“你当真是这么认为的么?朕要听的是真话。”
郑秋山稍微愣了愣,低声道:“臣是有信心的,但万事无绝对,臣不敢妄言万无一失。但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李瑁喃喃道:“尽人事,听天命。那便是你也并不认为长安城一定能守得住了。”
郑秋山低声道:“陛下,臣说实话。若神策军当真装备有轰天雷这东西的话,长安城城防确实要经受严峻的考验。只不知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还是王源故弄玄虚。其实臣一直想跟陛下说的是,咱们固然要加固城防失守城池,但或许也应该再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你是指什么?”李瑁皱眉道。
“臣不敢说,臣说这话怕陛下怪罪。”
“说,朕赦你无罪,你可畅所欲言。”李瑁喝道。
“那臣便说了,若有不当之处,陛下可随时喝止。”
“说便是。”
“多谢陛下。臣一直认为,我们一方面要积极的备战,另一方面也应该和王源……沟通沟通。”郑秋山小心的看着李瑁的脸色,低声道。
“沟通?你是说和他谈和?”李瑁皱眉道。
“……可以这么说。臣知道陛下对王源恨之入骨,此贼跋扈嚣张,必成大患。但目前的情形下,若能稳住王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谈成条件,让王源主动撤兵,咱们可解眼前之危机。待准备充分了再行讨伐,未必不是一个缓兵之计。”
李瑁皱眉沉思不语,郑秋山见李瑁没有发作的迹象,便大着胆子继续道:“臣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臣一直以为,其实王源走到今天这一步,和朝廷对他的猜忌和逼迫不无干系。王源或有谋逆之心,但朝廷的猜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逼着他加快了步伐。但即便如此,王源依旧没有在名义上自立谋反,即便此次出兵和朝廷作战,他也还是奉了太上皇为主。这充分说明,他其实并无胆量自立为帝,朝廷对他还是有震慑之威的。”
“胡说!他那是诡计。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惜父皇糊涂透顶,竟然甘心做他的棋子。给了他出兵的理由。没想到你竟敢为他开脱,你居心何在?”李瑁大声喝道。
郑秋山忙跪地磕头道:“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臣只是分析王源的心理罢了。王源需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恰恰说明他是有顾虑的。而朝廷集结五十万大军发布讨伐之令,他自然不甘束手就擒。试想,朝廷若能容他分毫,形势断不至于如此糟糕。五十万大军若是训练个一年半载,焉会一触即溃,落得今日之局?”
李瑁皱眉沉吟半晌,低声道:“似乎确实操之过急了些。但这话当初出兵的时候你怎不说?”
郑秋山忙道:“臣不是不说,臣是说不上话而已。当初李相国竭力要出兵,臣提了几次,劝他准备充分了再动。可是被他训斥的狗血淋头。他是朝中掌权之人,臣岂能跟他较劲?他从来说一不二,臣有心无力啊。”
李瑁喝道:“什么叫他是朝中掌权之人?你这话是何意?”
郑秋山咬咬牙道:“恕臣直言。陛下对李光弼太过放纵,太过言听计从。很多事陛下其实考虑的周祥,但顾忌李光弼的颜面便听从他的意见,但这未必是好事。李光弼确实很有能力,但这不代表他便事事皆对。相反,臣和朝中很多大臣都以为李光弼过于意气用事,恐怕是将私人恩怨置于朝廷之上,做决策也有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