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之冷声道:“是啊,今日这梨花诗会可有的排场了;这杨钊到底还是站在了李林甫一方,李林甫现在在宫内下的功夫可不小啊。”
王源脑中一闪,本来有些迷糊的脑子忽然清明了起来,猛然意识到刚才除了李林甫之外,自己又见到了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就是这位叫杨钊的度支郎了。
他现在还叫杨钊,几年之后便被赐名国忠,他便是几年后权霸大唐的杨国忠。
李林甫等一干人等落座于东北首亭台,和西南首李适之等十余人的位置遥遥相对。王源觉得从阵容上己方似乎已经处于下风,因为对方除了参与诗会的文士之外,还有杨慎矜等朝中重臣助阵。反观己方,除了李适之,竟无一人是朝中官员,都是左相府中之人。
正疑惑间,猛听站在竹林之侧的大嗓门迎宾仆役再次高声呼喊起来。
“户部尚书裴宽到!”
李适之一喜道:“老裴终于来了。”
“北海太守李邕到!”仆役的大嗓子再喊出了一个名字。
李适之脸色的笑容已经如鲜花般的绽放了开来。
“河西节度判官王维到!”
“御史中丞颜真卿到!”
“尚书右丞韦见素到!”
“翰林院二夫子孟元昌、彭秀中到!”
“长安国子监教授孙仲贤到!”
“刑部侍郎高适到!”
“江宁丞王昌龄到!”
随着一声声的唱到之声,这些人好像是约好了一起出现一般,一个个迈着方步出现在廊前的青石道上。梨园中片刻便成了当朝官员和名士的聚集之地。
王源有些目不暇接,耳听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响在耳边,眼睛却没法将他们对上号,不免有些着急,低声问身边的柳熏直道:“王维是哪一位?颜真卿又是哪一位?哪一位是高适?何人是王昌龄?”
柳熏直忙着在李适之身边陪着拱手迎接,没有搭理王源的问话。
来人分成两拨,户部尚书裴宽和李邕径自朝李适之所在的亭台处行来。李适之也忙命人安排好左右位置,让裴宽和李邕坐在身旁。
而王源最为关注的大诗人王维和大书法家颜真卿却和其他几名老者被引到中间最大的亭台处落座。几名婢女立刻上好茶水摆在他们身侧的春凳上。
这时候柳熏直才有空跟王源解释道:“裴尚书和李太守是左相邀来助威的,中间亭台上坐在中间的布衣老者便是诗坛泰斗王维,他左首边的是刑部侍郎高适,右手边是人称七绝圣手的王昌龄。正在跟人说话的哪一位身材微胖的便是监察御史颜真卿了。怎么?二郎想必都听说过他们的大名。怎么样?前日我跟你说的话可没有虚言吧,他们可都是我大唐诗坛中独一无二的人物,今日竟然全部聚集到梨花诗会上,有的还是慕你之名而来,你该引以为傲才是。”
王源心中当然激动不已,没想到今日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名字熟悉但却从未谋面的人物,这些人在后世可都是大名鼎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激动的几乎要落泪。
这边李适之和裴宽李邕等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裴宽说话声音不大,但坚定有力。而李邕虽然老态龙钟但说话声音洪亮,笑声爽朗,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
“哪位是王源啊?站出来教老夫瞧瞧。”李邕站起身来眼光在身边的十余人身上乱扫。
王源忙起身来拱手施礼,李适之笑道:“李北海眼里还能有王源这个名字,看来王源的那两首诗真的打动你了。”
李邕上下看了王源几眼点头道:“少年倒是俊俏,但愿别是昙花一现,那两首诗倒还可以,不过也没好到让人觉得了不起的境地。今日大唐名家云集,你若要扬名,便在今日了。莫让我们失望。”
王源拱手应诺。
裴宽静静道:“莫给少年压力,诗文之事又不是吃饭拉屎这么简单,你莫吓到他了。”
李邕不满道:“老裴,你就是爱找我的纰漏,我这才回到长安一天,你说了我足有几百句,你老裴心里有火气也不用洒在我身上。对面便坐着那人,你有本事过去骂他一顿打他一顿,那我才服了你呢。”
裴宽皱眉道:“瞧瞧你,又胡言乱语了。左相,今日不能让北海喝酒,否则他的嘴巴可管不住。”
李适之笑道:“两位见面就拌嘴,这么多年还没变,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如此。在座晚辈们看了成何体统?今日咱们可是一致对外的,倒是先窝里斗了一轮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间,三处亭台中的人都已经落座安稳,来回拜见问好的也都归于原位,只听中间亭台廊柱下挂着的铜钟铛铛响了三声,顿时笑语之声停歇,吸引的众人的目光朝中间的大亭阁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