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你抱着我的腰,把药箱给我吧。”冯蓁道,她怕徐氏不惯骑马,还提着药箱万一摔了可就坏了事儿,因此便一手拉缰绳,一手提着药箱,双腿夹了夹马肚,腾空而起。
唬得徐氏惊呼一声,赶紧地将冯蓁的腰箍得牢牢的。即便没骑过马,徐氏也知道冯蓁的骑术那是顶顶好的。
因为一进了城,城内大街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而冯蓁带着她,骑马纵横腾挪,瞧着惊险,可次次都能准确地避开行人,在路当中的车马之间穿梭好似游鱼。
快要到上官府时,冯蓁问,“徐大夫,你可还需要带什么东西?”
徐氏应道:“是,还得把我屋子里那套银针带上。”
冯蓁扶着徐氏下了马车,在徐氏的惊呼中,拉着她的手就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道:“徐大夫,对不住,只是我阿姐实在等不住了,我拉着你跑行吗,咱们赶紧取了银针。”
徐氏能说什么,只感叹这女君跑得跟风似的,而自己则犹如风筝一般,被她扯得飘飘荡荡。但徐氏心里也不得不感叹,冯蓁对冯华还真是姐妹情深。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哪儿能如此姿仪礼度全不顾及了,只为了救冯华一条性命。
千赶万赶地,冯蓁总算带着徐氏进了蒋府的门,只是刚一下马她的腿便软了,在地上摔了一跤,却没事人一般地爬起来,急急地将药箱递给徐氏,“徐大夫,你快些进去吧,我缓缓就来。”
徐氏点点头,接过药箱也小步地跑了起来,这是受冯蓁影响。
却说冯蓁,可能是因为腿上的伤太疼了,也可能是近乡情怯,竟真有些走不动路了。她自己能感觉到,大腿两侧湿漉漉的,那是腿间的血泡破了。
冯蓁扶着垂花门的柱子走了一步,手挪开时,只见那柱子上便留下了一个血手印,瞧着还有些渗人。
冯蓁走回冯华的院子时,见屏风内外还有人在进进出出,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到底她阿姐还没去。若是去了,这会儿院子里就该悲戚地静悄悄了。
肖夫人看见冯蓁回来,问了句,“你这是哪儿去了呀?”
“徐大夫没来么?”冯蓁问。
“来了来了,可算是赶回来了。”肖夫人道,这才反应过来,冯蓁是去接徐氏去了。
两人再相对无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天上的月亮都出来了,可算是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肖夫人当即就双手合十望天,然后急着问,“是弄璋还是弄瓦?”
冯蓁却已经快步走进了屏风内,“徐大夫,我阿姐怎么样了?”
旁边的稳婆抱着小婴孩儿走到肖夫人跟前,“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小公子呢。”
一时蒋琮也跑了进来,“生了么?是生了吧?”
屏风内,徐氏将冯蓁从另一侧拉了出去,压低声音道:“二少夫人伤了根本,又失血过多,怕是得调养个三、五年才能恢复正常。而且以后……”
“以后什么?”
“以后子女上也是艰难了,即便怀上,对身子的损伤也大。”徐氏没有隐瞒冯蓁地道。
冯蓁微微愣了愣,知道这对身为蒋氏儿媳妇的冯华来说是多残酷的事情,可眼下也只能道:“只要人活着就好,徐大夫,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徐氏摇摇头,“是二少夫人平日里调养得好,身子骨康健,而且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我还觉得奇怪呢,按说她血崩成那样,早该挨不住的,没想竟然强撑着将孩儿生了下来。”
冯蓁扯了扯嘴角,“可能是老天保佑吧。”
孩子一落地,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松了下来。冯华因为耗尽了力气而半昏半睡没有动静儿,肖夫人顾着怜惜刚生下来的五哥儿,而蒋琮又无脸去看冯华,只能守在肖夫人身边瞧着自己的儿子。
戚容上前拉住冯蓁道:“幺幺,你阿姐没事儿了,跟我回去吧,你瞧瞧你现在,简直像是你生了场孩子似的。”
冯蓁有些愣愣的,这才发现原来戚容也在。
戚容是因为冯蓁往公主府送了信儿,长公主派她来的。宫中的御医长公主倒是没去请,不过因为御医也有轮值的,今儿擅长妇人科的御医恰好休沐在家,所以也是冯华命不该绝的一个原因。
冯蓁对戚容点了点头,只是还没动脚,却因为心神放松,紧绷的身体断了线,就那么软软地倒在了戚容的脚边。
她强催仙桃成熟,本就是把自己的精神耗尽了,后来又强撑着四处奔走,心里的焦虑、痛楚、对自己的憎恶交织在一起,精气神此刻全都抽走了,哪里还再撑得住。
城阳长公主看着医女在旁边替冯蓁换药,不由皱眉对戚容道:“蒋家怎么搞的,自己的儿媳妇生孩子难产,不跑去想法子,倒是让幺幺一个未出阁的女君上下奔跑,你瞧瞧这大腿都磨成什么样了?要是留了疤痕,将来嫁人之后可怎么跟夫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