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越说越气,情绪高涨,难以控制,混乱中不知谁突然伸手推了秦黎一把。要不是严森眼明手捷地扶住了她,她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作为村里一员,其实严森也不乐意把农舍开发成农家乐,但他希望秦黎能够留下,作为条件交换,算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所以,即便大家反对情绪高涨,他也没有插手干预。
但是,动手就不对了。
刚才他看得清楚,是穆勒趁乱动的手。秦黎或许不明白他的敌意,但严森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穆勒是托比的同党,都是光头党的成员,特别排斥外国人。尤其是穆勒,几乎已经到了极端分子的地步。
大家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从小就是玩伴,彼此之间非常了解。穆勒这样故意扭曲秦黎的意思,无非是想把她从村子里赶出去。这人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趁自己上山放牧时,和简妮厮混通奸,他也是其中一个。
严森将秦黎拉到背后,用不怎么客气的语调警告道,“是个男人就有事说事,对女人动什么手?”
穆勒见他站出来,立即把矛头对准他,道,“你也赞同她的计划?”
严森没有立即回答。
于是,穆勒又道,“你是我们村里的人,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你现在要和一个外人同居,我们管不住。但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严森就打断他道,“农舍是我的,如何加以使用,你们也管不着。”
秦黎一怔,没料到他会当众表态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不由又惊又喜。要知道,让这个性格孤僻的男人答应贡献出农舍,并接纳陌生人和他同一屋檐下生活,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穆勒逮着他的话,立即道,“大家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既然是同一个村庄的乡亲,就有义务相互督促,相互帮助。你们要装修农舍,我们是无权过问,但现在你们是要开发旅游业,把农庄改成宾馆,这个我们就不能不插手。大家说对吗?”
一呼百应。
穆勒一脸得意,挑衅地望向严森。
然而,严森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几声,一把抓住穆勒胸口的衣服,将他拽到跟前,阴测测地道,“相互帮助,包括睡人家老婆,是吗?”
喧闹的四周瞬间一窒,这件丑事除了秦黎,村里人无人不知。
叫嚣着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目光在严森和穆勒身上游移,似乎取决不定,应该站哪一队。
严森每年上山放牧,帮了村里的大忙,让传统文化得以延续。所以对他,大部分人是怀着既愧疚又感激的心情。
见他一句话,就让人群倒向他,穆勒又急又怒,挣脱开他的钳制,道,“你别转移话题。私人恩怨私下解决,现在讨论的是村庄的将来。我们坚持抵制将这里开发成景点,以免家乡遭到破坏,大家说对吗?”
穆勒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光头党的朋友也多半是光头党。他们本来就看秦黎不顺眼,金毛丛中一抹黑,强迫症分分钟发作。所以,现在情绪一旦被煽动,立马站出来给他撑腰壮场面。
见大家闹的不可开交,皮特终于走了出来,伸手拉了下穆勒,示意他别太冲动,先冷静一下。
穆勒对皮特还是买账的,毕竟将来可能成为自己的老丈人,就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暂时退到一边。
皮特眯起眼睛,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秦黎身上,道,“这个村庄属于生态保护区,所以村民十分抵制开发旅游。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但现在也应该了解大伙的心情和想法,我希望你尊重大家的意愿,别再挑拨生事,否则我们就只有将你赶出去了。”
听到皮特这么说,穆勒立即见风使舵道,“对,把这个女人赶出去,我们村庄不欢迎外国人。”
他这么带头一喊,顿时一呼百应,不少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嚷着要把秦黎轰出村庄。
秦黎这辈子都是三好孩子,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赶,不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恼羞成怒。
这些乡下人怎么这样不讲理?
农舍是私人财产,土地也是私人财产,又不是要盖妓院,做什么道德沦丧的事。他们动不动就赶人是什么居心?最可笑的,竟然还想用舆论控制别人的行为自由,这民风未免也太彪了一点吧。
不过,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再怎么农村,也是讲法律的。这个村委主席总不见得眼睁睁地纵容他们动手打人吧?
要这样,反倒好办了,她立即去医院验伤,将他们告上法院。
这么一想,秦黎又硬气了起来,从严森背后一步跨了出来,道,“这是个崇尚人权自由的国家,你们宪法有规定,在不违反法规的情况下,有权支配自己的财产,并且允许个人自由选择居住地。我又不是开工厂要排污,需要国家许可,不过就是开个农家乐,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开?还有,这里的土地是国家的,并不是你们私有的,谁给的权利把我赶出去?”
反正已经把人得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继续道,“皮特,你只是村委会,又不是皇帝。法治社会里万事都遵行法律,要是我们谈不拢,那就法庭上见分晓。”
这些乡下人最怕的就是扯法律,因为很多条款规定都是乡村委员会自己定的,一旦捅上去,就只有被取缔的份。比如这个村委会的存在,本来就具有争议,镇里政府几次打算取消村委的自主权,但都被皮特这个主席压着,一拖再拖。
秦黎要真把这事搞大发了,走司法程序,村委会十之八九要被取消,以后村里一切都归贝希特斯加登的镇政府管。到时候,最没好处的就是皮特这个村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