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看书看的脑子有些发蒙的叶宴之抬眼,揉了揉鼻梁,缓了缓神,抬眼去看对面的顾怀陵,他一直端坐落笔,连姿势都没换过,他在写什么?垂眸去看,端正楷书的墨痕随着顾怀陵的落笔一行又一行,没有丝毫停顿。
叶宴之看了一眼内容知道这是《中庸》,今早自己刚背过。
叶宴之看了一会,又拿出中庸打开,顾怀陵写一行他就对一行。
对了半天,没有半分停顿,一个字也没错。
顾怀陵是直接默写的,《中庸》都没拿出来。
叶宴之刚才还想着自己读了这么久了小小偷懒一下也可以的,劳逸结合嘛,但看着一直埋头疾书的顾怀陵,默了默,开始自我唾弃了。
人连中六元就是这么努力来的,早就烂熟于心了还在默写,你呢?你书都还没背完!顿时歇了偷懒的心思,端正坐姿继续看书。
直到桌上蜡烛燃了大半顾怀陵才落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抬眼看向对面的叶宴之,见他正认真读书,没有出声打扰,无声的歇了会,看了一眼对面,对面是一堵墙,烛光下墙也添上了暖意,顾怀陵安静的眸光似乎穿透了后墙看到了隔壁那间已经没有人气的屋子。
抿了抿唇,垂眸继续默写。
又默了几序后,顾怀陵停笔,指尖点了点桌面,敲桌的声音让叶宴之下意识抬头看着顾怀陵,顾怀陵温和提醒:“亥时了,睡吧。”
闻言叶宴之揉着发酸的脖子看向窗外,才惊觉不知何时夜色已浓,外面无声无息,猫狗的声音都没了,原来认真看书的时候,时间过这么快?刚才的一鼓作气被打断,看了一天书的疲乏也随之涌了上来。
叶宴之应了声好,有些恍惚的起身去洗漱。
洗漱过后再回房,见顾怀陵还在埋头疾书,“顾大哥你还不打算睡觉么?”顾怀陵头也不抬,“我还有一会,你先睡吧。”说着将烛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叶宴之是真的困了,拖鞋上床,“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被子一蒙就直接去会了周公。
叶宴之一直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人,但既然答应顾怀陵要认真读书,睡前就不时告诉自己卯时起身,卯时起身,睡前心里念了太多次,第二次卯时初叶宴之还真的不需要人喊,自己就醒了。
睁眼时看到了晕黄的光亮,天已亮这么早了吗?揉着脑袋起身,又缓了片刻才彻底清醒,侧头就看到了还点着烛光默书的顾怀陵,惊道:“顾大哥你一夜没睡吗?”
眼下有些泛青的顾怀陵点头,停笔,皱眉揉着鼻梁。
叶宴之:“…………”
聪明的人还这么努力,你还有心情偷懒么!刚起来的叶宴之又自我唾弃了一番,迅速起身捣腾好了自己,不用顾怀陵说就自己翻书默背。
吃过早饭后,叶宴之忙着看他的生命源泉,顾怀陵则是同顾软软说了一声,拿着近一个月抄好的数本书籍去了书铺,将书换成银子后,将身上所有的银子与一封信递给了来往留阳村的赶车老汉。
谢过老汉后,顾怀陵转身往私塾走,说恨谈不上,只是有些失望,眯着眼看了一眼天际,今日朗日晴空,湛蓝天际云卷云舒,倒是个好天气。
林寒生是在两个时辰后收到了老汉带的信和银子。
不解的看着老汉送来的八两银子,他说是一位年轻后生送来的,并不曾告知姓名,拆开信,里面就一行字,熟悉的字体印入眼帘。
字体端方,笔锋游走见的沉稳亦能看的分明,是,是怀陵的字迹。
手里微凉的银子忽然就变得滚烫了起来,林寒生手一抖,信和银子掉在了地上,林寒生蹲下去捡,指尖还未碰到信就剧烈的抖动起来,捂着脸无声的开始哭。
亦愿往后虔诚锦绣万事无忧。
这是祝福,也是最后的道别,此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他对自己很失望吧?
林寒生并不笨,那场谈话后,自己就知道怀陵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不仅知晓了秘密,也知道了刘向南和自己的谈话。若自己一直坚定拒绝,虽秘密不愿被外人知晓,但既然刘向南知道了,怀陵也早晚都会知道,告诉他是可以的,他问的那些话也是在给自己说实话的机会,但是———
自己拒绝了刘向南没错,但心里,心里是真的动过那个念头的。哪怕只有一点,但自己确实起过那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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