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礼是嘉礼的一种,一般在男子二十岁举行,标志着从此成人,可以成家立业。顾玉成虽然年龄上未及弱冠,但他已经能支撑门户,又要外放做官,正适合举行冠礼,以后与人交际也更方便。
事不宜迟,顾仪当即燃起艾草卜了个三天后的吉日,然后通知亲友,并在加冠当天做了主宾,指挥顾玉成换了三次衣服和帽子后,为他固定爵弁。
“忆昔初见日,尔尚年幼,如今已高中探花,长大成人。”顾仪看着身量瘦高面容俊秀的学生,颇为感慨,“今既加冠,当为你取字。”
顾玉成长揖一礼:“请老师赐字。”
“你为人处世温和有礼,实则外圆内方,和而不同。从今往后,身在朝堂,更当不忘本性,有齐且谐。和者,睦也……”
顾玉成心头一跳,不会吧……
然而此刻不是能开口的时候,他只好微微瞪大眼睛盯着顾仪,听了好些句嘉言懿词,然而才听得顾仪话风一转,道:“君者,亦从口,敬也。为师为你取字‘和君’,望你今后万事顺遂,德称君子。”
还好不是和谐……
顾玉成暗自松了口气,郑重躬身谢过。
从此以后,除了极为亲近之人,其他人都要唤他表字“和君”了。
……
加冠礼过后,顾玉成就退掉房子,举家搬到了老师家中。
他离开京师后家里就剩下王婉贞和顾玉荣两个人,老幼妇孺四个字里面占了仨,怎么看都不好过,加上顾老太太多次邀请,干脆就搬了过来。
有顾家照看,他也能放心一些。
如此又采买准备了四天,便到了离京的日子。
这次有朝廷下发的委任文书和路费,顾玉成便雇了两个保镖保护自己和物资。概因他从前听过有官员去赴任,结果路上被流匪杀掉冒充的故事,又是头一次独身上路,丝毫不敢放松。
“阿成,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照顾好身体,不要急着赶路淋雨。我和阿荣都在京师等着你回来。”王婉贞眼圈红红的,恨不得把腹中翻腾的千万句嘱咐都道出来,又怕耽误儿子行程,强自和着眼泪咽下,递上新做好的两双鞋。
“穷家富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些你都带上吧,到了黔源县再买两个丫头婆子伺候,别亏了自己。”
王婉贞到底是个成年人,还遭遇过丧夫的打击,虽然伤心儿子要远离家中孤身在外,还能克制住情绪,顾玉荣就不行了。
小丫头自打懵懂记事起,就没有跟哥哥分开过这么远,这么久,哪怕哥哥一再保证会常常写信、会尽快接她,顾玉荣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大眼睛肿成了俩核桃。
“哥,你安顿,嗝,好了,一定要来,嗝,接我和娘啊,呜呜!”
顾玉成知道母亲和妹妹留在京师最好,但见此情景,还是极为不忍,险些要脱口而出大家一起走吧。他使劲儿掐了掐手心,又背转身擦了擦眼睛,这才回头道:“阿荣不要伤心,哥哥在书房给你留了一箱子作业,你什么时候想哥哥了就做一张。等你做完,哥哥也就快回来了。”
顾玉荣打了个哭嗝:“嗯!”
她今天回去了就写作业,一天写两张,让哥哥快点回来!
。
顾玉成和家人依依惜别,终于挥手离开,踏上那条宽敞的黄土路时,京师平王府内正在摆酒庆祝。
桌案上的饭食器具无不精美,席上却只有杨光和杨廷林父子二人,连酒都是百花素酒。
杨廷林喝了两大杯,不满道:“今天是顾玉成滚出京师的好日子,父亲怎的还不拿出窖藏的竹叶青?”就知道拿素酒敷衍他,哼。
杨光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悠悠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道:“不过一个小小探花,哪里值得大肆庆祝?我们父子的前途,还在将来呀。”
“孩儿生气嘛,那姓顾的什么身份,居然敢自称师叔,也不照照镜子!”杨廷林傲然昂首,“本来想给他个大教训,没想到姓顾的这么狂妄,不用咱家出手就得罪了国师,嘿嘿,这下是再也回不了京师了。”
杨光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他得罪了一个国师,还有三个呐。”
杨廷林一惊:“父亲是说,顾玉成还能回京?说来觉缘大师还夸了他两次……”
“我儿莫慌,”杨光哼笑,转了转手中酒杯,“你祖父就在西南,要拿捏一个小小县令,还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过了天贡山,就进入百夷地界,历来不甚太平,新县令能不能平安到任,还是个未知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