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侄慎言!”顾玉成板起脸,神色严肃,“这种忘恩负义、无君无父的话,不可再提。”
“老师曾说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对学生,其计更远,其心更诚,今上亦曾嘉奖……”
这一刻,顾玉成长期高压训练的实力充分展现,起讲后连续八个排比长句气势如虹,滚珠般脱口而出,将杨廷林训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再说这话就是不忠不仁不义,还是个在外抹黑自己父亲名声的不孝子。
顾玉成习惯性做完总结,末了关切道:“并非师叔严厉,只是师侄年龄还小,须晓得是非道理,才能成国之栋梁。对了,你正在变声期,每日不可多言,若能修闭口禅就更好了,否则变声不顺,容易落下嗓音粗哑的毛病。”
“你!”杨廷林气得想破口大骂,又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粗噶,怕遂了顾玉成的意,只好生生忍住,怒视着他。
怕杨廷林气出个好歹,范二急忙出来打圆场,终于哄得他先行离开。
恰逢雪停,其余诸人不好多待,纷纷借机告辞。顾玉成也坐上来时的马车,慢悠悠往家中而去。
杨廷林只是平王嫡孙,身上并无功名,却能在兵部侍郎家中横行,主人家还得小心作陪。但他教训了这小孩一通,范二也只是看着,等他说完才出来转圜,可见并非如表面那般恭敬。
京师朝堂的水,真是出乎意料的深,难怪老师要让他来这诗会上消磨时间。
顾玉成想着,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搏一个进士出身啊。
。
相反方向的马车上,江星渔和好友两两相对,面色凝重。
“听他文章流畅,用典精当,又是即兴所作,想来实力不俗,乃是会试劲敌啊。”
“偏偏上午一言未发,诗作俗气,肯定是在藏拙。”
“年纪轻轻就考中解元,还这么沉得住气,呵呵。”
“这个顾玉成,真是心机深沉!”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晚了……遁走
第52章年前忙碌
心机深沉的顾玉成过完冬至,就开始每天两点一线的读书生活。
自打亲自把关的诗会被搅局,顾仪就彻底熄了让他作文扬名的心,改为每隔两天批改文章并讲书。其余时间顾玉成都在自个儿家中闭门苦读,依着历年会试题目作各种文章。
他很快发现,会试题目更加灵活多变,不像院试、乡试那样从四书五经中取一句或几句做题目,而是更体现主考官的意志,前几届会试甚至有直接问“当今xxxx政策,汝观之何”的。
这种文章和单纯论述并提出方法的“策”不同,更近似时政议论文,也是顾玉成此前没有接触过的类型。为避免明年遇到这类题目措手不及,他斥巨资五十两在京师书店买了相关的会试答卷,一篇篇看过去仔细揣摩,做完真题还自己对着邸报出模拟题,每日勤练不缀,直到腊月下旬才稍稍放松。
此时王婉贞已经开始采买年货,并准备给儿子女儿都做两身新衣服,每日里忙忙碌碌,脸色却越发红润,整个人比几年前在溪口村时看起来还要年轻。
京师花费大,连一斗米都比福宁城贵十几文,即便儿子又从书坊拿回二百多两,也是坐吃山空。王婉贞盘算一番,就想着把她和顾玉荣识字念书这事儿停掉。
她年纪大了,玉荣是个姑娘家,读书不过浪费钱罢了。
结果被顾玉成严词拒绝:“万万不可。我将来要娶妻,阿荣也要嫁人,娘你想让我们说亲时被人嘲笑吗?我听老师说,京师结亲最讲究学问,父母知书达理,儿女亲事都更容易些呢。”
王婉贞被说服了。
她想到清平县里的老秀才那般酸腐,都能给闺女找户殷实人家,对方显然是看中这岳丈的。她儿子都是举人了,当娘的更不能做睁眼瞎!
仿佛一下找到了人生目标似的,王婉贞整个人都积极起来,迅速度过了初到京师的不适应,现在已经会写四百多个字了,有时候边打扫卫生还边背三百千。
她绣花挣的钱不过杯水车薪,只能贴补零用,还是努力识字给儿女婚配增加筹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