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孙子,还是向着她这个奶奶的!
当初分家,顾玉成坚持要立字据,吕老太太很是不满,觉得这孙子一张嘴就是威胁,等他们搬出去就在周氏的撺掇下把那字据给撕了。
下手之前想的挺好,觉得一撕了之,以后谁也别说她分家不公。反正都没证据,全靠嘴说,过个三年五载的,更是含糊一团分不清楚。
结果撕完就有点后悔,背过身把碎纸悄悄收了起来,包好放在堂屋的床底下。
吕老太太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后悔,直到前几天发现周氏想悄悄跑到县城去住,撇开她和大富,才恍然大悟姓周的为什么这么积极。
这毒妇是要害她啊!
地和房子都给了大房,他们还要拍拍屁股走人,她靠谁养老啊?
别看吕老太太岁数大了,事关自己利益时比谁都清醒。她能在分家时毫不犹豫把二房撵出去,不管他们死活,是因为二房在她眼里没用了。
少了成年的壮劳力,只有一个刚满岁的丑丫头和半大孩子,靠王婉贞这个细瘦的娘,哪里养得住?且不说小丫头养大要多少年,单顾玉成就是个累赘。
他多年读书,没有干活的力气,又在能吃的年纪。继续供他读书是肯定不行,让他下地干活,也得养上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最是麻烦。
于吕老太太而言,二房就是大树上枯黄的杈,早掰早了。掰掉这一枝儿,剩下俩才能长得更好。
至于她跟着谁过,那必须是大房!
有壮年且听话的儿子,有考中秀才的孙子,最小的丫头顾明珠,翻过年也十一了,用不着她操心,于情于理都该跟着大房,还能带挈下小儿子。
没成想她掰掉了二房,后头大房想掰掉她……
吕老太太气得半宿没睡着,第二天就剁着菜刀骂开了。她嘴上骂得凶,心里却有点虚,只是为了镇住顾大山而已。
这点子心虚,在周氏拐弯抹角说出“顾玉成发了财,您老人家也该去县里享享福”的时候,迅速膨胀起来达到顶峰。
吕老太太毫不犹豫就承认了顾玉成手里的“字据”。
那可是她跟着大房的倚仗,决不能有闪失!
至于什么顾玉成发了财之类的话,吕老太太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赚钱容易。要二房真发了财,扫墓能穿得恁寒酸?
吕老太太自以为窥见真相,眼睛也睁开了,腰杆也挺直了,走路都带着风。
大房要真敢不孝敬她,她就去县衙对峙,恐怕没出门呢名祖就得拦下她!
吕老太太无师自通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技能的时候,顾玉成正在挥笔作文,一个题目破三篇文章,写得斗志昂扬。
顾仪发觉学生近日愈发用功,原本平和浑厚的文字里,添了分锐意,更见文采。
他暗自满意的同时,都不好意思出门游玩了,硬是在清平县里待了三个月,每日里给顾玉成讲解文章和典籍,一口气从夏宅到了秋。
黄叶飘落的时候,顾仪终于忍不住,留给顾玉成一大摞注释和作业后,驾起马车出门赏秋。临走嘱咐谭县令帮他照看弟子,别误了课业。
“我这次走得远,往返不便,你帮我盯着点儿,不能让好好的孩子不务正业。”
顾玉成急忙保证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老师的栽培教导。
谭县令心说谁能比你更不务正业,你这学生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哪里用人盯着?捋着胡子送走老友后,勉励顾玉成两句,就投入了秋收大计。
顾玉成照旧回家,每日里自学。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每天复习背诵经义五百行,上下午各做两篇文章,同时研读顾仪留下的注释本,间或到图书馆去,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顾玉荣在哥哥的带动下,也过上了努力认字的生活。到年底的时候,已经能把三字经磕磕绊绊背下来,还能写六十多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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