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知道晏家养出了个这样的子弟,早前虽说知他有些能耐,却未曾想过会是这样。
先前跟裴寂交战时他已经耗损了部分精力,如今又来了个更强悍的晏衡,这一刻竟又回想起了十八年前从狼口脱身的那一次。
十八年前狼口脱身,等于使他白捡了一条命!而眼前的少年就像是恶狼,不但出手狠绝,心思也狠。
韩拓从不服老,三十多岁的年纪,他也并不老,可战着战着,在这少年无穷无尽般的精力之下,在他过人的灵敏反应之下,他对自己能否闯出这一关也有了怀疑。
晏衡出招太过不“正派”,没“风度”,他甚至觉得就算是晏崇瑛上场,他也不见得这么狼狈。
他好像十分了解自己,那种阴,那种狠,还有那种恨,他浑身上下每个关节每个眼神透出来的老练娴熟,使他有了一种他们俩似乎是同一类人的错觉!
“将军!”
锁骨下突然传来一阵锐痛,随着一旁罗亭的惊呼,那把他已经紧盯了一晚上的宝剑竟然刺进了他的皮肉!
他猛地抬头,举剑对战,但才刚行动,这宝剑突然抽出又再突然一刺,又刺中了他的前胸!
剑出击时带来的力道将他推得后退了半步,而旁边侍卫也一窝蜂拥了上来!
“这第一剑,是替我母亲给的!这第二剑,是替我未来妻子给的!第三剑,是替大宁朝廷给的!”
胸腹被长剑抽出又不断扎入,那般容易,宛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
这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只容彼此听见,但他却听得再真切清晰不过。这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像积压了数不清的日夜。
韩拓怔怔看着面前冷艳狠绝的少年,半丝也不显拖泥带水的少年,这般气势如虹的少年,仿佛明白了什么。
良久后他张了张嘴,不想血却比声音先出来,猛一口喷洒在剑刃上,再被剑刃反弹,又溅到了少年的白衣上,那星星点点,殷红如梅,随着衣摆在夜风里摆荡,令他不敢相信竟是自己的。
“阿檀!”
靖王箭步到达跟前,他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被杀的是韩拓,是搅得大宁这几年头疼不已的韩拓!
他的谋略身手,靖王自己都不敢说有完全的把握地一击拿下他,但他的儿子做到了!
他亲自挑选的继承人,不但是把他杀了,而且还展现出了如此惊艳的身手和临危不乱的优秀品质!
“好,好样的!”他紧握住他持剑的这只手,拍了拍。
晏衡抽剑,看着韩拓软软倒下,而后转身。
他的面前是靖王,宋国公,英国公,大理寺卿等官员,一大批腾出手来的侍卫,最重要的是还有李存睿。
“太师。”他躬身行礼。
李存睿看他半晌,深深吸气:“不愧是老晏家的儿子!”也不愧是能让他女儿一扫前嫌认可的人!
……
李家这边,李南风先着人唤起了李挚,而后又与李夫人到了长房。
李清扬和冯氏却早在李夫人下令增加护卫的时候听门房来禀过了,听说李夫人母女来就整衣到了前厅,而这边李济善与梅氏也因为四面走动声和狗吠声闹起来了,赶了过来。
等大伙到齐,李南风便把杨琦先前带回来的消息先说了,这边厢李挚立刻着人去竹心庵探听,又开始筹备着早朝的事——
今夜如此,即便是府里不出事,早朝也定然会提前,也定然须能到场全数到场。
而杨琦在揣着心口看完整场晏衡诛凶的旷世奇景之后,才想起来还要禀李南风,连忙拔腿往外去,刚出门就撞见了同时也要赶回去报讯的李挚的护卫,两人同时道了声:“你也……”
余下也不必多说了,并肩就回府去了。
李家众人正提着心,看到俩人赛跑似地奔过来,还以为出了大事,一个接一个地催,偏偏这一急他们又不知该说什么,还是杨琦反应快,道:“韩拓死了!被晏世子亲手杀的!那肚子上——”
“那肚子上被晏世子搅成了肉酱,惊呆了咱们老爷,王爷,还有宋国公他们老大一群人!”